“若是前輩有些剩餘吃食,自然……自然最好。”男子突是羞了顏色,不自覺慘笑道。
“好,我這有些十年佳釀,老夫也有日子沒見活人了,你我喝上幾杯!”說著,老者便蹩到石床邊上,挪著石塊,掏出一小壇子酒來。
男子本就有些酒量,連日來旅途奔波,見著喝的,自然快活,趕緊應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
夜涼如水,趁著溫酒功夫,佝僂老者自顧自說著些往事,那時年號建炎,他也是中年武夫,在巴陵也有些名望,憑著一身肝膽功夫,在鏢局裏謀了營生。靖康那年,鏢局當家的尋得仇人下落,隻可惜那仇人已躲到塞外大漠,沒得辦法,一行人等為了追尋仇家,整個鏢局都牽動了。來到沙漠,才知道中原人真的沒辦法跟那些胡虜廝殺,碰巧遇到金國大舉南下,居延澤附近的那場戰鬥,甚是慘烈,大宋的羽林軍,金國的千夫長,打來打去,也不知怎麼,鏢隊也被波及了裏頭。
“以鏢行的身手,應該不難全身而退吧?”男子給老者倒了酒,自己也淺酌,看著老頭麵孔,已是知道戰場慘烈。
“怕就怕在,金國人以為我們是奇兵,宋國人認為我們是細作。”老者舉起杯來,一飲而盡,歎了口氣,“對著雙方,我們也有百十來人,硬是被衝散廝殺,毫無還手之力,鏢局當家的,是唐姓小姐,本就會些暗器陷阱,可也是難敵千軍,我為了護住小姐,隻得拚命。”
“真是難為前輩了。”男子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是佳釀醉人,眼色裏竟有些朦朧。
老者還說著他的故事,他說他們終是被人所救,他說他們為了恩公香火,再又回到巴陵,改了鏢號,名曰遠鷹,他說他老了,解甲歸田,他說他叫司馬中恒……
往後的一些,男子已聽得不清,老者似乎也沒再說些什麼,或者也說了些什麼,隻是這一夜,兩人在桌上,默默睡去。
天已大亮,不覺間有了些暖意的時候,男子看了眼前老者,昨夜似乎說了很多,卻大多也都忘了,不好再叨擾前輩,走出屋外,辨了方向,提起槍來,剛要邁步,聽得後有喊聲:“少俠,此去大理路途遙遠,此有書函一封,可代通關文書,或許行過唐門附近,也能用得上。”
“前輩好意,在下實在不敢……”男子看著追出來的老人,已不像初見時不堪的麵容,甚是有些慈祥。
“拿著吧,老夫沒有別的東西,唐門還能說上半句話。”
看著書信,男子也有些淚目,隻道:“望前輩珍重,晚輩就此告別。”
看著陽光照耀,斜了身影,老者也是兀自微笑了來,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遠鷹鏢局現是何般?轉身往屋裏走去,暢言歎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