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坐在榻上越想越氣,伸手掐了一朵前些日子摘來的梅花,在手中揉捏,弘曆啊弘曆,枉我一心為你,而如今,你竟這般疑我,難道你待我的感情不過爾爾?先前的誓言還響徹耳畔,而世事卻已過境過千了。
伸手拽下腕上的念珠,“紫檀未滅,我亦未去。”都是騙人的鬼話,她用力一甩,便甩到紅柱之上,發出“啪啪啪”的幾聲,原本一串的珠子七零八落,瞬間散落一地,聲音極響,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格外清晰,甚至雲岫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的目光迷蒙,瞧著遠遠落在地上的珠子,終是微微歎了口氣,複又起了身,走了過去,蹲了下去,一顆一顆撿了起來,心中的委屈越發清晰,眼淚也簌簌的落下來。
“怎麼了?”雲姚進屋的時候正瞧著雲岫蹲在那裏落淚,忙上前問道。
雲岫慌忙擦了擦臉,自己是越發不中用了,光在這哭算什麼?
她“唔”了一聲,將手中的東西包好,放在懷中,隨後起了身道,“我沒事,隻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一頓,又問“公主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雲姚狐疑的瞧了她一眼,不好多問,隻道:“我瞧著額娘精神不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打攪,就回來了。”
“娘娘的情形很不好嗎?”雲岫問。
雲姚“嗯”了一聲,輕輕歎氣道:“能好到哪去呢?額娘本來身子就弱,這次又怒火攻心,自是好不了。”
雲岫不由想起悅兮,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你就不要擔心了。”見雲姚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拉了她的手道:“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雲姚頷首,也好,出去散散心,興許還能好些。兩人出了掬翠軒,一路向北,不一會兒便走到千秋亭,兩人在亭子坐下。
太陽暖烘烘的照著,雖然有風,卻也不是太冷。
昏昏欲睡間,忽的,聽到熟悉的聲音,由遠極近傳來,兩人相視,下意識的,雲岫想躲著。自從那晚之後,她便再也沒見悅兮,許是心裏作祟,她總覺得許多事在不經意間轉變了,兩人嬉鬧打笑的日子已一去不複返,她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手卻被拉住,抬眼間對上雲姚冷寂的神情:“你要做什麼?”她下意識的問道,卻見雲姚眉頭一挑,冷笑道:“咱們去會會新晉的婉貴人。”
“你們去把那條魚給本宮撈上來。”悅兮指著池子喊道。
“幾日不見,婉貴人倒真有了幾分貴氣。”雲姚冷冷說著。
雲岫拉了拉她的衣袖,雖然熹妃因悅兮得寵的事生了病,可是這事也不能全怪到她身上,若不是皇帝喜歡,別人也沒辦法呀!況且,後宮佳麗三千,著後宮的女子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嗎?
悅兮轉頭瞧見她們,似是沒聽出雲姚語氣裏的諷刺一般的,忙跑過來,拉了兩人的手,嘻嘻笑道:“你們是專門來找我玩的嗎?”儼然還是以前的那副天真模樣。
雲岫抽了手,盈盈下拜,朗聲道:“民女給婉貴人請安,貴人吉祥!”
悅兮的手僵在半空,她瞧著她們,不一會便淚意漣漣,她低聲道:“你們要疏遠我嗎?”
雲姚淡淡一笑道:“貴人現在聖寵當前,人人巴結還來不及,我們又怎麼會刻意疏遠呢?”又道:“手段還真是高明,倒把我們都蒙在鼓裏了呢!”
悅兮轉向雲岫,“你也是這麼想我的?你和她們一樣覺得我媚惑萬歲爺?”
雲岫不知作何回答,隻怔怔站在那,不點頭也不搖頭。
悅兮忽的一笑,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怪我,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當時的情況下,我有拒絕的餘地嗎?我原以為,別人不理解我,我不在乎,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們竟然也以為我是那種貪圖榮華媚惑君主的女子,這叫我情何以堪?”這樣的她,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倒是多了分憂愁,整個人被淡淡的愁緒包圍著。
雲岫的心一軟,是啊,悅兮說的沒錯,皇帝的話就是聖旨,她一介女流,怎有反抗的權利,她隻不過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做了件不恰當的事而已,其餘的,並不是她能掌控的。
想到這,她轉向雲姚,雲姚的表情也有所鬆動,自己想多了嗎?
雲岫拉起悅兮的手,道:“你別哭了,我們和你開玩笑呢!”
“真的嗎?”悅兮有些不信,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兩人,雲岫忙不迭點頭,還不往用手碰了碰雲姚。
雲姚看看雲袖,再看看悅兮,也略略點頭,但願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