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的時候,雲岫正與雲姚下棋,玲瓏稟報完畢,便退在一旁,雲岫麵無表情,手中的棋子啪一聲落下。
翰林院編修顧天成之女,賢良淑德,封為貴人,賜號“婉”。
剛侍寢便封為貴人,這是多大的榮耀,一時之間怕是要巴結的人都多了去,也是,這樣的聖寵之下,誰不想去分一調羹?
雲姚手執一枚黑子,輕輕落下,抬手捋了耳間發絲別到而後,目光淡淡落下,“這事你怎麼看?”
雲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是覺得悅兮在耍手段?”
暖閣的炕上籠著爐子,叫人微微生拉汗意,不知怎的,雲岫卻是覺得後背噌噌一陣寒風,她不敢多想,拿起帕子輕輕拭了拭額頭上的薄汗。卻聽雲姚微微歎息,“若是隻是耍手段那還不可怕,這宮中的人,哪個不是在為自己謀生路?”她微微蹙起眉:“隻是——唉——”她複又歎氣,“悅兮與你我相處數日,我問你,你覺得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畢竟在這宮中待的時間不長,並沒有那種算計的心思,聽雲姚這樣說,隻覺得心驚肉跳,眼皮“突突”跳了起來,手指不覺收攏,棋子在手中硌的掌心生疼,有心計還能對付,可是若城府埋於心中,還裝作一副不經世事的樣子,那才真的可怕。
“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就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雲岫幽幽說著,“可是卻能就這樣被皇上挑中,一切看似巧合,卻又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
“嗯。”雲姚略略點頭,“若是她真的是步步算計,那我倒是真的有些害怕。”
棋盤上的楚河漢界,涇渭分明,白的盤黑的線,生生刺痛著她的雙眼,半晌,雲岫低聲道:“我倒是寧願她隻是無心之舉,畢竟這宮中能交心的人不多,而咱們也是把她當作好姐妹,雖然她跟了皇上對咱們沒什麼影響,還能多個照拂,可是要她又真是單純無邪,那也是可怕的,宮中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地方,她也是呆不住的。”
雲岫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唉,我倒對她不太擔心,隻要有皇阿瑪的寵愛,那任何人都是傷不了她的。而我倒是更擔心額娘……本來好好的聽著戲,誰知倒是給他人做了嫁衣,她現在這心裏該是多難受。”她的眼中有一絲淡漠,也是,雲姚自幼便被送到熹妃這裏,雖說是熹妃對她比不過弘曆,可是畢竟也待她很好,所以這樣的擔憂,也是難免的。
外頭的北風呼呼的吹著,前些日子下的雪還在屋頂,青磚碧瓦上間,映出一道道清影,一絲寒意滲入心底,雲姚的聲音那樣近,卻又似乎是遠在天邊。
她恍然間想起那日悅兮笑靨如花的麵容,她說:“我嫁的人必定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如今,你嫁了他,世上最好的男子,你可是如願?此後的幾日裏,宮中越發平靜,然而雲岫的心裏卻是隱隱不安,這樣平靜的情形下,倒像是隱藏著什麼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