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太妃聽得呆了,仿佛陷入了回憶中,從入宮前的“少年不識愁滋味”到入宮後的“而今識盡愁滋味”,個中辛酸,她豈會不懂?
於是一時心中不忍,便也就順了康熙的意,不再追究。隻是不免要責及德妃協理六宮,處事不當,毛躁輕率,以至於宮闈不寧,損及龍嗣!
佟貴妃冷眼半晌,隻道:“德妃近日身子總不大好,又常常接弘時入宮親自照料,難免力不從心,還請老佛爺看在她素日勤勉執事的份上……”
她話未說完,靜太妃已揚聲道:“德妃既是身子不濟,那便閑一時心,自己保養也是好的!後宮諸事仍交由佟貴妃作主!”
德妃微微一震,見康熙麵沉似水,根本無意為自己說話求情,於是忍住了閉口不語……
佟貴妃黛眉輕蹙,徐徐道:“也怨我天天坐在井裏,躲著受用去了,縱著這些人在宮裏興風作浪,擾了老佛爺的清靜,又每每讓皇上煩心……”
靜太妃想起那不成器的平妃,不免心頭火起,隻淡淡問康熙:“皇帝打算怎樣處置事情的始作俑者?”
說到此處,的確是讓康熙頗為頭痛,平妃與僖嬪都是他結發之妻嫡配皇後赫舍裏氏的族妹。
前些年因索額圖篡謀無道,他已將赫舍裏滿門下獄,索額圖之子處斬於市,其餘從犯或流放或罷官。
一場政治風波後,僖嬪自感有負聖恩,一道白綾,就此香消玉殞,與他天人兩隔,礙於當時情勢,即便他有意追封僖嬪為妃,也隻得無奈作罷。也正是出於一種愧疚,他才會多年來始終縱容平妃,不想竟是害了她……
德妃眼色活絡,見康熙久不言語,個中情由自然已是心中洞明,隻是眼下自己的處境不宜再多言,但求明哲保身,端看這位素來當不起事的佟貴妃有何手段為君分憂!
偏偏佟貴妃卻叫她另眼相看,隻聽她語聲溫柔向康熙提議道:“平妃惡意攀誣和妃,害和妃小產,且成永殤,這自是不能輕恕。隻是念及仁孝皇後,且她自己也自食惡果,損及容顏,不若先將她降為貴人,令她閉門思過,皇上以為如何?”
康熙頷首,一句“永殤”幾乎令他痛入骨髓,目光森寒,徒然暴怒地質問德妃:“當日行凶的宮女是你的人,若無你的授意,她怎麼敢張狂至此,下那麼重的手!”
德妃頓時著了慌,雙膝跪下,淚如雨下地開口:“皇上明鑒,苓芷調來我宮裏不到半月,又不是服侍我飲食起居的貼身宮女,我哪裏就能清楚她是這樣心腸歹毒的蛇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