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禧環顧四下,見人人鬢發散亂,身如篩糠,不免驚問,“皇阿瑪,這是……出了什麼事?”
康熙麵色冷峻,沉聲怒道:“朕也很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德妃一時僵住,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後背冷汗冰涼!
另一邊,蓮華已將姑姑身上的麻繩解開,讓梁九功好生攙扶著。
她這才強忍著下腹的劇痛,走了過來,蹲身一福,起身時幾乎站立不住,口中隻道:“回皇上,驚動了內廷侍衛,德妃自是來興師問罪!連罪名都已編排好,說臣妾有私通之嫌!橫豎不過一死,臣妾的清白皇上信不信都無所謂,隻求皇上開恩,放臣妾姑姑出宮安度餘生,臣妾謝主隆恩!”
她叩跪於地,額頭重重磕在冷硬的宮磚上,砰砰作響!
康熙幾步上前,俯身攙她起來,見她額上竟已磕得破皮出血,心頭一緊,也不理會有旁人在場,便抽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著,語聲裏透著緊張和心疼:“怎麼這樣心急,朕沒開口,誰敢拿你怎樣!”
德妃一陣心寒,然而轉瞬卻已是含笑如常,吩咐了小連子去傳太醫清理蓮華額上的傷,又親自上前扶住她,好聲好氣道:“今兒叫妹妹受委屈了,都怨我耳朵根子軟,一聽見平妃妹妹說燕禧堂裏藏了個假太監,把我嚇昏了!不知方才怎樣得罪了妹妹,怨不得妹妹有氣,或打或罵,我隻受著就是了!”
蓮華冷冷一笑,推開她的手,目光清幽地望著康熙,聲音沙啞虛弱:“皇上,你信臣妾嗎?”
“無稽之談!朕豈會輕信瘋言瘋語而疑心於你!”康熙語聲急促,卻是字字斬釘截鐵,發自肺腑。
純禧也怒道:“虧得皇阿瑪不信,不然整個上午就純禧一人來找過和額娘,難不成要將純禧誣作與和額娘有苟且私情?還請皇阿瑪詳查,還和額娘一個清白!”
她說著說著,側頭一瞥,竟見蓮華那櫻草色旗袍的裙身已被鮮血**了一片,下-身仍有血水潺潺而出,淌過宮磚蜿蜒成猩紅細流,仿佛無邊無際……
她不禁雙眼大睜,失聲驚叫,“皇阿瑪!快傳太醫,和額娘怕是不好了!”
康熙低頭一看,悚然色變,滿目驚痛,猛地將蓮華橫抱起來,卻見她在自己臂彎裏淒婉的笑了,目色溫柔,緩緩有淚滴落下來,飄散在蕭瑟寒風中,一如斷了線的紙鳶,失去了方向……
這一刻,她聽見了額娘的聲音……
古語雲: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嗬!其若存!用之不堇。
天地間,唯有母愛綿長悠遠,永不斷絕。
同樣在這一刻,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持續不止的流血不僅險些要了她的命,更令她再無受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