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一枝條上並生的葉,一顆苗上並蒂的花,在世界的安靜的一之上,修行者以非常法非常力,堪破唯一,衍化其數,至於別有洞天,化方外為人間。這樣的地方,就稱之為洞天。洞天自有先天而生,譬如須臾山,方寸之間可見靈台;譬如蓬萊,涯海之間得遇後土。
正是因此,先賢們從中得到啟發,有道門一脈專門苦思此人間與彼人間的區別與聯係。雖然那一脈已湮沒在浩蕩的曆史長河中,然而他們的領悟或者說“研究”被後人認可並且繼承了下去。
這等堪稱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自然是宋軒還不能力及甚至仰望的,不過,也並非所有的大修行者都喜歡的,有人斥之以不忠於天地,不守於本心,是不敬之罪也。就宋軒所知,伯父和柳老,就是方外洞天之法的反對者。
不過對於那位先賢,吾等也是後人了,非議先人吾不為也。想來也有許多大人物是這樣想的,因此對於這個美麗的錯誤,唯有將錯就錯了——
不過這遷就也不是毫無意義的。
原本的草堂坐落在山腰,即使能被開辟成紀念先賢的集會之所,也無多大可拓展的空間。而今將之搬入洞天之中,那洞天大小是由修為決定的,那位先賢也是驚豔絕世之才,開辟下的洞天淨土雖然不算大,也有一座正經廟宇大小。
要知道,現世之中對於洞天淨土運用最廣的,正是道門和佛門這等方外存在。一座正經寺廟,如同當年宋軒所見的羅漢廟一樣,連帶著周遭的貢田,足足有一座江南小鎮般大小,足可以容納數萬人禮佛論道。
也許正因此,草堂洞天,由於麵積太大,所以自然風光占了絕大部分。明顯的人為建築,除了一座溪水邊的草堂,就隻有離此百尺遠的先聖祠,衣冠塚了。
洞天的入口,聳立著一座石碑,上麵刻寫著顏體正楷:詩聖草堂,誠心則至。意思是,如果你心思不為草堂而來,你大可以不進入其中。
一行五人——哦,還有一隻驢子——安靜地路過這充滿了肅穆和尊敬的石碑,失卻了登山時候的歡樂,因為今日之往,不是讀書邀遊,不是爭鳴論道,而是要以濁身一體,祭奠古時聖人;這等莊嚴事,自當調守本心,目不斜視。
眼前的山還是山,眼前的路還是路,隻是一踏入其中,小姑娘就驚訝地叫出來,然後很不安地捂住了嘴巴。
也難怪她會如此驚訝。就像最初的世界與這洞天有一扇門一般,外麵的人隻能通過這扇門看裏麵的風景,卻看不見被門遮住的風景;反之也是一樣的。隻不過這扇門很大,而且不能為人所感知,進出也無虞——畢竟,草堂洞天從開辟之初,就不是任何人的私產。
從外邊看不見的許多祭古的修行者讀書人,一下子出現在了一行人眼前。就像是上天一下子為樊籠中的鳥兒打開了天窗,就像一直閉著眼睛的人忽然通悟了天眼,見到這堪稱奇跡的改變,若是能保持心緒穩定,才真算得上了不得!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讀書人的地方,就有詩會。這一點大家都料到了,然後一行人七嘴八舌地商了好久,考慮的是先一起去參加詩會呢,或者先同去祭拜古人,還是就此分作兩撥人?
若是先祭奠古人,那麼詩會的時候就可以吃烤魚了,所以宋軒三人自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祀。所以他們走向了衣冠塚、先聖祠。
而歪帽子小秀才則屁顛屁顛地跟著老秀才,先到有人聚集的草堂外,隻求得揚名立萬。一小人行走在前,一大人騎驢在後,倒也是極妙風景。
五人一驢,就這樣默契地分作兩批,一路上結識的緣分,還沒有開花就要先殘敗了。
(這篇貌似也短了些,大家見諒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