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此。我們這些故人隻能默默為他祈願。”宋伯父將杯盞傾倒,茶水清流其間。水流無聲,化作青煙。
這個夜晚不太安靜。
許多人在夜晚綻放光輝。這句話不僅僅有內容上的解釋,也有字麵上的闡述。
紅塵四境,心守道台,其心如水,其意如虹。
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才子們著寫詩詞的效率便高了不止一籌。
陸陸續續有人將作品呈上去。考官們僅僅是將那些登堂入室的佳作念出來與眾人分享,更多的宣紙則暗扣在桌子上,漸漸堆成了玉碗的高度。對於這等雅事,眾人自然心中樂意,渾然不覺時間過得飛快,肚中的饑餓感也被點心填充幹淨。
黃昏之後無時辰,若要說有,便隻能看天上的明月,和人間的漏鍾。好巧不巧,偌大庭院內不得鍾鳴,是以有“山中無歲月”之感。
孩子們有的也能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前輩們佳作的,也有的是耐不下心來的,躍躍欲試的小子有之,然而他們未嚐懂得婚姻之事,寫出來的詩詞隻能徒增先生們臉上的笑意。終於,那位中年的先生很認真地念了一首詩詞:“這一篇是方家小子所筆書。
白雲飛燕歸,青山鴛鴦來。
依稀城外事,恍惚雙魚還。”
停頓了半分,那先生就點評道:“方家有麒麟兒,年方八歲,能吟詩作詞,久有耳聞,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這首詩歌短短四言,雖似顧左右而言他,卻神魂皆係於“姻緣”二字。小兒所見的世界,當是朦朧的、恍惚的;而正是這種朦朧與恍惚,這種非有其實的感慨,才營造出一種似是而非,不可揣度的妙境。可歎可歎,後生可畏!”
四下裏稱讚聲尤盛。畢竟,這是連紅塵四境都還未踏入的人哪,年齒尚小見識就如此廣博,前途不可限量。
“這篇還不如鈴鐺兒平時隨便寫的呢。”一直一言不發的宋甜不滿地說,“鈴鐺兒,快作一篇厲害的詩詞呈上去,一下子就能出名啦,就可以看到新娘子嘍!”
宋軒心有戚戚不敢應答。要是引了公憤那可如何是好呢?
宋甜不依不饒:“鈴鐺兒,平時在家你不是很歡脫的嗎?現在怎麼如此靜默?”
“哦,小子,你的本事有那麼大?”在一旁笑得很開心的柳老望過來,對著宋軒和藹地問道,全然不顧宋軒一臉的尷尬。
“那是!鈴鐺兒的本事有.....有瘦西湖那麼大!”宋甜眼珠一轉,便合情合理地答出了問題,隻是,身為當事人的宋軒不好意思地垂頭,開始後悔當時不應該在姊姊麵前把那些歌詞給唱出來——現在估計是被當成“文抄公”了;這能怨得了誰呢?
宋伯父這時候也將鼓勵和期許的眼光望相過來,不過並沒有說話——話在不言中矣。
宋軒心想這時候也隻能將文抄公的名字落實——或者認輸?宋軒知道自己心中的筆墨,不,應該這麼說,宋軒心中是沒有筆墨的。前世今生,宋軒未嚐聞到自己心中的筆墨香氣,雖然曾今背下許多古詩也便是了。
宋軒將筆提起來的時候,宋甜就已經把宣紙鋪卷開,那笑哈哈的柳老起身湊到宋軒身邊,不多言語,將一股淡淡的酒香傳遞過來。宋伯父危坐一旁,有長者風地目不斜視,不過顯然,正是這種奇怪的老神在在的模樣出賣了他——想必他已經神與心散,目在宋軒身側,安詳而柔和地看著晚輩書寫自己的詩詞。
宋軒心中回想起前生,回想起前世自己暢想古時遊的風采,不意如今身在夢中矣。其中繾綣,可堪為人道哉?前世所遺留的那些東西,除了一身所學所想所立,便不再有其他了。宋軒心中回想著如在昨日的高樓,如在昨日的海輪,如在昨日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