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劍非劍,君子悟(2 / 2)

光看外表,張夫子和莫先生的氣質是何等相似;然而直指本心,莫先生是依然高清的竹,張夫子卻是一隻猛虎,一隻細嗅薔薇的猛虎。

一隻細嗅薔薇的猛虎,它的利爪還不夠鋒利,它的力量還不圓滿,它或許還對自己本性中不安的因素感到不滿與恐懼。然而在這個時候,它漸漸明晰了自己的方向,不再為自己的本性而彷徨。

一隻細嗅薔薇的老虎,開始學著用老虎的勇氣,將薔薇花保護在爪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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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日起,張夫子要短暫的出門了,是要往南方去。

那個不像劍客的劍客也終要回去,莫先生隻在宋軒生命中如流星般滑落。

這場雨是持續了太久,久到天怒人怨。終於將要結束了。當看到雨絲漸漸綿延至雨珠,當看到那一片墨色的天空重新回複青碧,宋軒仿佛聽到了大地也鬆了一口氣。

隻是宋軒也在想著,人力,真的能做到改變天地這一步嗎?那麼這個世界是要有多麼可怕啊。

可是,為什麼這個世界又是如此的有序,普通人與修行者生活於同一片藍天下,並沒有厚此薄彼的姿態。要知道俠以武犯禁,這個世界的修行者可不止是一個俠字所能概括的,應當是使得這個世界身份差距更懸殊才對。

事實上,修行者取代的位置,不過是華夏古文明曆史上的讀書人——甚至身份也有一點重疊。這是什麼原因呢?

現在的宋軒還小,眼界不夠開闊,這個問題,注定要在很久很久的歲月裏困擾著他了。

然而,看著姊姊歡呼雀躍的樣子,宋軒怎麼也煩惱不起來。為什麼要為這世界的秩序而感到困惑呢?命該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有還無。倒不如,領略當下,珍惜生命與生活,看雲起雲滅,來得實際些,有趣些。

所以宋軒就這樣又一次打敗了自己,又一次墮入了孩子的世界,不願意去想更多的事情,因為,想的越多,煩惱就會越多。倒不如,沒心沒肺,平平安安,做一個平凡人也甘心。

直到張夫子回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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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夫子回來後,整個人不能說大變,氣質也讓人不敢相認。

原本的夫子,溫潤如玉,然性格懦弱自卑;回來後的夫子,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就像初開鋒的利劍,自信而強勢。雖然,還是那個被甜姐兒依戀著的張夫子。

“那條龍呢?”宋軒打聽著後事。

“它畢竟背景了得,在敗陣之後依然得以全身而退。”張夫子含著微笑回答。

“那個莫先生,真的很厲害嗎?”

“那個莫先生,真的很厲害。”張夫子點點頭。

“此行,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天地。我發現前路浩蕩,縱有血與淚,戰與火,我也絕不後悔。我似乎聽到了命運的腳步。”張夫子如此對著學生們說。

命運,多麼奇妙的詞語啊。多少不幸,借它之口抒發無力的悲哀;多少希望,在此麵前升華成生命的唯一。

張夫子最大的變化,是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把劍。很普通的一把劍,就是三四兩銀子便能買到的那種地攤貨,然而落在張夫子手裏,卻給人一個本該如此的感覺。

張夫子不再是一個簡單的蒙學先生了。宋軒有些興奮,也有些失落,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就要分離了。雖然他們隻是好好地相處了一年,可是對於現在的宋軒來說,一年,就等於半生啊。這樣的感情,就快要融入血脈了。

宋軒有些羨慕那依然嘴裏“先生先生”叫不停像一個孩子似的姊姊,似乎永遠不會也不必想那麼多,隻顧著幸福與讓人幸福,就好過虛度一生哪。

當年的雲雀,鳴囀著天空,似曾相識的晴天,江南美不勝收。

在這場雨裏,宋軒,也聽到了這個世界莫名的召喚,在明說,在利誘。這就是力量的誘惑,還是,對於理想的渴望呢?宋軒不得而知。總之,宋軒在成長,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伯父,也開始試圖向宋軒,傳達些家族隱秘的價值觀,人生觀什麼的。主要是宋軒在這場雨中,表現出了驚人的心性和堅韌,是那樣的一種讓人感到信任的感覺。夫子也曾經喟歎,宋軒於其經義,是難得的奇才。

正好春光,宋軒心有餘韻,隻作歡喜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