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江(1 / 2)

少年漸行漸遠,孤身一人。

他模糊不清的背影,在茫然黑夜中,是那樣的孤獨而又渺小。他背著兩把短刀,滿身風塵,滿眼故事,輾轉不停地奔波在這座江湖裏。像許多年前時候,陳霞衣第一次見到孫江郎,親眼見到他的倔氣和傲氣。他站在人群裏,那張與人格格不入的麵孔上,浮動著一種讓自己看不透的東西。他曾問過孫江郎,他到底經曆過怎樣的跌宕起伏,才能如此平淡的活在這座江湖裏?

可那個時候的孫江郎,卻隻是回頭望著陳霞衣,神色平靜。隻是一個眼神,卻孤獨的讓人說不出話來。

小跑著跟上了孫江郎,擠出一張笑臉的陳霞衣好奇問道。

“你這又是打算去哪?”

孫江郎平靜答道。

“先去一趟武當山。”

陳霞衣頓時一臉的向往。

“那我也跟你一同去,雖然我是去過不少的地方,可還沒去看過武當山呢。”

孫江郎抬頭瞥了陳霞衣一眼。

“你去做那什麼?”

臉頰頓時羞紅的陳霞衣扭捏笑道。

“我聽人說,武當山上的小道姑,不隻是姿色出眾,更是仙氣十足。據說當年連塚家大將軍塚齊川見到了,都是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差些就要馬踏武當山……”

孫江郎冷眼瞥向陳霞衣。

“無中生有的事,還是別去胡扯了。不過武當山的道姑啊,倒是真的氣質出塵,至於容貌二字……”

略有幾分無奈的孫江郎停下了腳步,十指揣在袖中,沉默的望向遠處的山頭。夜幕褪去,晨風徐徐,盤腿坐在草地上的孫江郎神色平靜,右手食指緩慢拂過眉心,體內氣機漸漸流轉而動。

“陳霞衣。”

百無聊賴的陳霞衣猛然抬頭,一臉茫然的望著神色認真的孫江郎。

“怎麼了?”

重重歎了一口氣的孫江郎卻是搖了搖頭,忽然自嘲一笑。

“算了,沒什麼。”

頓時一臉忿怒的陳霞衣叫囂著喊道。

“你這個家夥,不要每次說話都會吊人胃口。一次把話說完會死啊?”

出人意料的,孫江郎隻是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我怕一次把話說完了,以後就再沒的說了。”

山外山,江外江。

越過雲滇北邊境的赤雲山下,有一條橫貫赤雲山江河,倉怒江。作為雲滇北邊界的分界線,以倉怒江中遊劃分,上遊為雲滇與西涼的邊界線,下遊則是雲滇與後秦交界處。不像西涼之地放眼望去的荒涼,也不像是雲滇之地的大片叢林,封疆擴土的後秦王朝,以地貌最盛的長安做國都,四麵皆是壤臨藩王封疆之地。

北臨燕門關,百裏黃沙之地,由藩王秦黃城鎮守,抵禦北戎蠻夷南下。南臨江南道,以及整片江南之地,設立都護府大小十幾座。東臨東嶽一帶,為東越劍池與儒家丹青萍之地,集天下書生劍客百萬之多。

長安以西,西涼交接觀山靈台,一江斷盡天下事。

後秦秦家,西涼塚家。

若不是當年塚王塚齊川親率三十萬鐵騎,馬踏南北十六郡,直入北戎疆界,為後秦開辟王朝國土。或許如今的天下,還輪不到秦家的人,來坐穩這萬人之上的帝王之位。

恰巧遇上一小鎮裏貨船下水,孫江郎與陳霞衣兩人選擇乘坐了一艘貨船,沿倉怒江順流而下。一路上景色平平,既沒有江南水城的瑰麗,也沒夠西涼觀山靈台的魁偉雄絕,順風順水一路往東,約摸有三五日的水程,便能看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鎮。

“多謝船大哥了。”

孫江郎與陳霞衣兩人找了一處水流較深的平緩地,兩人飛身一躍,如燕雀一般,身形輕巧的落在了河岸上。

大概是那幾位船夫沒見過什麼江湖人,兩眼瞪大,一臉匪夷所思的望著站在河岸,朝著自己抱拳行禮的孫江郎,不說是大氣都不敢喘,連手裏那幾兩碎銀,頓時都覺得重如千金了起來。

那可有十幾丈遠,本來自己還打算再往岸邊靠攏一些,也好方便這兩人下船。

“他娘的嘞,江湖人就是不一樣。”

長了一顆大齙牙的麻臉漢子咧著嘴,一拳搗在略有幾分失神的船老大身上。他比劃著手指頭,狠狠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笑的一臉猥褻。

“我就說吧,看這倆人打扮,就不是一般人。”

可哪怕是親眼所見,仍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的船老大,還是握緊了手心那塊銀子,抬頭瞅著漸漸遠去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