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衣咧著嘴,抬手摸了摸笑臉。
“你這個家夥,怎麼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這麼多年的江湖沉浮,你怎麼就一點也沒變呢?”
孫江郎神色平靜,緩慢上前邁出了一步,輕聲說道。
“做與不做,也不過是一念之間。若是我執意要做,誰也攔不住我。”
麵色古怪的陳霞衣翻著白眼,露出一副不恥的濃笑。他拔出懷中那把長刀,刀刃直指著孫江郎。
這把名叫丹青的墨色長刀,打從陳霞衣自懂事開始,便被勒令刀不離身,一輩子都要握緊自己手中這把長刀。出身豪門世家的陳霞衣,年輕的時候曾接受過最為正宗的武道一途砥礪。而對於陳霞衣而言,被枯燥歲月所砥礪出的心性,數年一成不變的氏族宗條,其實無論他陳霞衣是否真的心甘情願,去捧起自己手中這把長刀丹青,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女子秀氣般的長刀丹青,若陳霞衣隻是那大袖攬清風的義氣書生,又該是多好?
隻可惜他陳霞衣出身江湖世家,再好的書生打扮,再委婉的書生氣質,其實都沒用。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
“接下我三招?”
孫江郎反手抽出白龍,輕歎一聲。
“若我能接的下,這幾人的事就此罷休,如何?”
陳霞衣哈哈大笑一聲,右手食指輕輕敲打在刀鞘上。
“好。”
大拇指一挑,刀鞘中白龍驟然響起一聲清脆響音,隻聽孫江郎一聲赦令,肺腑中氣機陡然炸起。刀意四起,氣機已是提至極致的孫江郎肩上扛刀,左手指向陳霞衣。
猶如一聲刺耳雷鳴,驟然劃破死寂深夜。
手裏提著一把秀氣丹青的陳霞衣,腳下步子輕盈瀟灑,猶如書中仙人一般意境灑脫。隻見他彈指拔刀身影如遊魚,手中丹青朝著孫江郎眉心直刺了下去,。衣袂獵獵聲中,一刀擋下刺向眉心一刀的孫江郎步步倒退。
略有幾分驚訝的陳霞衣眉頭一挑,持刀左手用力一沉,大拇指一壓而下,刺刀化劈刀,力道驟然壓在孫江郎手腕上。神情仍是淡漠的孫江郎,借力再撤出半步,隻見那把鋒利丹青幾乎是能觸碰到自己鼻尖,銳利刀風割的孫江郎麵孔一陣生疼。
肩上白龍回掠,肺腑氣海陡然炸裂的孫江郎一步踏出,借陳霞衣還未來得及收刀的間隙,肩上白龍驟掠出,不求出招如何的華麗,卻是一刀壓下,直逼得陳霞衣步步倒退,不等穩下身子,孫江郎又是一刀砍下,兩刀交擊的金鳴聲中,被一刀給震退的陳霞衣麵露驚訝,越發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肩上扛刀,神情始終淡漠的麻衣少年。
“倒是沒想到,這才幾年不見,你竟是已經成長到讓我都不得不謹慎對待的地步了。”
孫江郎淡漠一笑,大拇指反複摩挲著白龍。
“是我這些年武功有所長進,還是你陳霞衣止步不前?”
一臉無奈的陳霞衣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也不想啊,可武道一途,機緣二字之重,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有人能手捧枯劍,席地而坐飲風霜雨露,眨眼間便成了那陸地神仙。可有些人,哪怕是窮極一生,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孫江郎冷笑一聲,譏諷道。
“若不去做,又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若你連吃苦都做不到,根骨再清奇,天資再卓越,又能如何?”
陳霞衣瞪大了雙眼,“人家生來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龐大家族家業不遺餘力的栽培,你得相信,有些時候江湖就是如此,你付出了多少,可你未必就能回報多少。”
視線淡漠的孫江郎沉默的握緊了肩上白龍,一聲不吭的望著嬉皮笑臉的陳霞衣,見他狠狠的搓了一把自己的麵孔,樂嗬嗬的笑道。
“不打了不打了,跟你這家夥在一起,就算是能打得過你,也講不過你自己心中堅持的那份道理。不過,可不是我陳霞衣怕了你啊,咳咳,我畢竟年長於你,武功境界還要比你高,贏了勝之不武,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