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5(上)(1 / 2)

黎朝元貞五年,七月初七。

“站住。”本在研究棋局的顏輕歌用餘光瞥見了正要往外走的那個身影。

“您有事?”顏央不得不站住了腳步,歎了口氣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他完全沒掩飾自己的神情,故意讓對方看了個清楚。

獨自撫養這個兒子這麼多年,顏輕歌早已習慣了這一點,自不會把顏央的表情放在心上。不僅如此,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沉聲問道,“你幹什麼去?”

“宜湖。”顏央知道父親是在明知故問。每年的各種節日,安京的權貴們都會找各種借口邀他去遊湖相聚,意圖無非是想招他為婿。有的時候他會推脫,有時也會順勢赴約。畢竟,生活本就毫無樂趣。

隻是。

“如果我不讓你去呢。”顏輕歌的這句話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顏央站在原地沒有動,但他也不會試圖去向顏輕歌“求情”。今晚他出去是有重要的事情做,而在無法判斷父親到底知不知道這一點之前,他不能暴露出自己非去不可的心思。

“別看了。”見兒子的眼神飄向了暗處,顏輕歌忍不住皺了皺眉,“你都這麼大了,難不成我還能像你小時候那樣派人在四處盯著抓你。”

“您既然知道我已經不小了,為什麼還要擔心我出門?”一想到這一點,顏央也忍不住一笑,不是開心,是覺得荒唐的好笑。若是讓外人知道當朝少師大人在家裏與父親的關係如同老鼠與貓,一定會笑死別人吧。

“過來。”相反,顏輕歌一點也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你是我兒子,我想怎麼管你就怎麼管你。”

對於這句話,顏央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但是他還是走了過去看著桌上的那盤棋,整個棋盤都是玉石砌成,成色潤澤通透,碧中帶著絲絲仿若流動的灰墨,那鋪展於棋盤之上的,也是同樣同墨玉和白玉細細雕琢而成的黑白棋子,奢華至極。

顏輕歌就是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顏央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棋盤上的黑子明明早已將白子圍堵了,卻仍有一絲漏洞,乍看之下,三步以內無論哪一方都無法取得勝機,但若是再拖下去就會成為僵局,這一步步怎麼下,講究的正是如同行軍布陣的精妙之法。

“兩步。”瞥了一眼,顏央想都沒想就開口道。

“兩步?三步你都難。”顏輕歌終於抬起頭瞪了他一眼。不過話雖是這樣說的,一向相信兒子的他其實並沒有真的質疑兒子說的話,顏央說是兩步,就一定是兩步。

“你走吧。”最後,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快點從他眼前消失,“這盤棋我給你留著,回來再下,兩步之內,這棋盤上若還是有白子存在,你就小心著自己。”

顏輕歌最後一句話說的平平淡淡,顏央也像是沒聽見一般輕鬆的離開了,但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轉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有多麼糾結。

安京的權貴們很少有人見過顏央小時候的樣子,更是沒人知道顏大人在家裏時怎樣與父親相處。其實在外德高望重“平易近人”的清國公隻有在對待兒子時毫不留情。

豈止是不留情麵,連臉麵都不留。

萬幸的是,沒人見過那樣的場麵。

顏央來到宜湖的時候,街上已經很是熱鬧了。宜湖湖畔,等著親自迎接他的幾個大臣都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他也對他們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在走上船之前瞥了一眼湖畔的另一邊。而他在望向的方向那裏,顧爾雅遙遙對著他點了點頭。

這一次遊湖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幾乎每個人都帶了自己的女兒過來,而在場的年輕男子隻有他一個人。所有人的目的都很明顯,而且絲毫不會顧忌到未出閣女子的諸多避諱。安京的女子們想要見顏央一麵是多麼困難的事情,有了這個能與其相見相識甚至可能嫁入顏家的機會,每個姑娘都不會拒絕這個機會。

畫舫繞著宜湖走了一圈又一圈,這些官家小姐們都努力的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了出來。顏央對每個人都表現出了應有的客氣和尊重,不失禮儀卻也毫不親近,讓人挑不出錯處卻又能感覺到他的疏離。而他能做到的隻有這些,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艘畫舫之上,是在等著一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