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子,快點。”福公公那尖細的嗓音再一次響起。
跟在他後麵的小楊子連忙用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同時又要避免托盤上的一壺酒不至於灑出來。他們是用跑的速度前往梧棲宮的,因為住在那裏的內侍少監要他們快一點,他們就絕對不能慢了半分。
沒人知道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宦官能住在貴妃才能居住的寢殿,就算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而且那位大人名諱身世不詳,皇帝親自下令讓宮中所有人皆稱其為“公子”。
“公子。”當他們終於跑到梧棲宮的宮外,見所有守衛都被撤下,便心領神會的直接走到了寢殿門口。
“進來。”屋內的人輕聲說了一句。
“是。”兩人連忙走進了殿內,然後默契的將大門也就此關上。
倚在睡榻上的那個少年神情中還帶著幾分慵懶,眼角下紅色的小傷疤像極了一顆血色的淚。他穿著一身輕薄的白衣,寬大的袍子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走下睡榻的時候衣擺從榻上一直披散到地上的地毯。而他就那樣赤足走了過來,漫不經心的問道,“我讓你們過來,有人說什麼嗎?”
“回公子的話,奴才們說了是公子您的意思,就沒人敢再多言了。”福公公堆著笑答道,然後示意小楊子把東西呈上來,“這就是他們準備給顏公子送的酒了。”
那托盤上有一個精致的酒壺還有兩個杯子。其實隻需一個杯子便足夠了,但是少年特地吩咐他們拿過來兩個。
“你們都出去吧。”盯著那兩個杯子看了許久,明初還是這樣吩咐道,“一會兒我叫你們,你們再進來。”
福公公和小楊子應聲走了出去,隻剩下少年一個人坐在那裏,又沉思了一會兒,他才拿起那酒壺倒滿了兩杯酒,然後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兩個小瓷瓶分別加在兩個酒杯中。這酒壺中的酒本身是還沒有放進任何劇毒的美酒,直到他加了這些東西。
一杯劇毒無比,但卻不會讓人立刻暴斃,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才會發作,讓喝下酒的人在這一刻鍾之間體會到世上最可怕的絕望之感,等待死亡來臨。而另一杯,僅僅是蒙汗藥罷了。
無論是□□還是蒙汗藥,都是他通過很多手段得來的好貨色,加入酒中之後無論誰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
他看著這兩杯看似一模一樣,卻是生死之別的酒,到底還是把其中一杯放上了托盤,然後喚來外麵的人,“小楊子。”
小楊子連忙走了進來,“奴才在,公子您吩咐。”
“送過去吧。”
*
當那杯送到公主府的時候,顏央正站在自己曾經的屋子裏看那幅名為《琴瑟在禦,莫不靜好》的畫。這幅畫實在是算不上他畫的最好的一幅畫,但他卻尚且不知道,這幅畫正是因為所畫男女的身份之謎而讓後世倍加推崇,甚至寫進了史書之中。
聖旨念完了,帶人前來的福公公恭敬的將那托盤上的一杯酒送至他的麵前。他回身笑笑,如同平日飲酒時那樣毫不猶豫的拿起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勞煩公公了。”將酒杯放回到那托盤之中,看著向自己俯身叩首的一眾人等,他道了一聲多謝。
福公公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雖然一直未能高升,但卻在很久之前就見過眼前的男子。那時這個人還不是祟朝最惡名遠播的奸臣,而是黎朝的少師大人,請國公之子,皇後的親侄兒......是譽滿天下的洵鈺公子啊。
“公子一路走好。”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這樣深深的叩首。然後,不忍看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起身帶人回了宮中複命。
宮裏的人走了沒有多久,獨自一人留在房中的顏央便突然開了口,“還有多少時間?”
“最多一刻鍾,那毒是我替小公子弄來的。”不知何時去而複返的小楊子跪倒在他的麵前,聲音中是掩不住的哽咽,“公子,您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