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勝,也就是魘鎮。意思為以詛咒厭伏其人,是一種流傳已久的巫術,無論是宮廷或是民間,都有人利用它來加害他人。尤其是在宮中鬥爭裏,曆朝曆代都會出現類似的事情,有的是實情,有的則是被人栽贓。但是無論如何,即使是皇子儲君沾上了這些事情,也會被帝王毫不留情的處置。隻要與這兩個字有了聯係,便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倒是個好借口。”顧爾雅知道這個消息的時間並不比顏央晚,但他還是在暗中壓下了所有事情,封鎖了所有消息來源。
“商兒不知道這些事情,而且我打算永遠都不讓她知道半分。”他看著自己的表哥,平靜的說著。“所以,這一次我可以聽你的。有什麼辦法,說吧。”
“沒辦法。”意外的是,顏央搖了搖頭,“就算是有辦法,我也不想用。”
顧爾雅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
“駙馬。”府裏的下人突然過來稟告道,“宮裏頭來人請......請顏公子過去。”
“什麼人?”顧爾雅的問題剛問出口,已經有一隊士兵在禁衛統領的帶領下擅自闖了進來。
“你們的膽子還真是大啊。”放下手裏喝了一半的茶,顧爾雅抬眸看向為首的禁軍統領,“誰給你們的權力?”
那個統領是新上任的,從前隻聽說過駙馬的名聲卻沒見過其人,現在看對方隻不過是個長得溫柔秀美的年輕人,便也多了幾分輕視,“回駙馬爺的話,是皇上口諭讓末將請顏公子進宮麵聖。”
“到底是皇上讓你們來的還是內侍少監,你們自己心裏清楚。”顧爾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雖然臉上還是笑著的,眼中卻盡是淩厲的殺意,“我隻說兩件事。一,以後沒有我的同意,誰敢擅自踏進公主府,死。二,把你的手拿開,別碰我哥。”
這個新上任的統領有很多事情都不算了解,而且仗著有內侍少監做靠山,根本沒把這兩個隻聽說過名字的年輕人放在眼裏,所以一進門就不知死活的把手搭在了顏央的肩上扣住了他的肩骨。顏央雖然沒有絲毫反抗,但在顧爾雅這兩句話的語氣之下,那統領愣是被嚇得倒退了一步,連手也鬆開了。
“我很快回來。”最後,還是顏央主動站起了身然後跟著這些人進了皇宮。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顧爾雅莫名的就想到了將近十年前的時候。那時,元貞帝慕容濟駕崩,剛換好一身孝服的顏央跟隨安京軍離開,隻留下他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如今,情景相似,卻早已是物是人非。那時的他還在偽裝成無辜的樣子跟隨在自己的表哥身邊,當時的他們與很多人相鬥,但都從來不知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自己想要的一切。那顏央呢......
他找到了嗎?
“爾雅。”屋子裏突然傳來了秦商那懶懶的聲音,而且一連換了好多個稱呼,“爾雅,相公,駙馬爺......”
“來了。”他應了一聲,然後笑著走向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
*
顏央進宮後並沒有見到任何人。
他能猜到是明初召他過來的,但卻連明初也沒有見到。在跟隨禁軍來到宮內後,他就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花園中央,站了許久都沒見有人前來,隻能望著周圍的花草出神。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陽光從一邊照到另一邊那麼久,無法久站的他還是轉身離去了。隻是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又突然回過身朝著不遠處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方向隻有一棵樹,而樹後站著一個麵容精致無雙的少年。
少年他無從分辨對方那個笑容到底是歉意還是什麼。
但他仍是把這一笑刻在了心底深處。
祟朝靖嘉二年,史書記載中最轟動也最模糊不清的“長陵厭勝”事件正式拉開了帷幕。此事牽連者甚廣,甚至波及到了祟朝曆史上最具爭議的丞相李辰卿。
最終,此次事件以李辰卿被罷免,長陵長公主被貶為庶人為結局。
而那承擔了最大罪責的“第一佞臣”顏央,則被賜下了一杯毒酒。
其後,禍亂朝政的內侍少監無故飲鴆而終。
至此,父不慈,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夫不義,婦不順,君不正,臣不忠,祟朝最為人所不齒的十年荒誕曆史正式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