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坐那少年也自腰間抽出一塊雪白羅絹手巾,遞給了對麵的少年。西坐少年把臉抹幹了,便埋頭吃起燴飯。
坤八爺看著他們三個人,忽地歎口氣,卻終究沒說什麼,拿起另一卣碧香酒,自斟自飲起來。
離三郎和盤吃了燴飯,又喝了口酒,邊咽邊道:“坤八爺可知道那夜鶯的來曆?”
坤八爺道:“不知。”
離三郎道:“一點消息都沒有?”
坤八爺頓了一會,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可能是十三少的朋友。”
離三郎蹙起鳳眉,道:“折月和那個何琴是朋友?”
坤八爺道:“這倒應該不是,江湖傳言,十三少的折月劍與江南何家的客犬劍猶如水火而不相容,雙方都在提防著呢。”
離三郎鬆了口氣,道:“既然是十三少的朋友,隻盼他莫要壞了我們的事。”
坤八爺道:“對死人還不放心?”
離三郎道:“誰是死人?”
坤八爺道:“礙了十雪公子的事,別說是夜鶯,就是兀鷲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離三郎笑著呷了兩口酒。
他們都絕對相信,如果十雪要讓一個人大卸八塊,這個人就一定不會被分成七塊或九塊!
不知為何,自從用過早餐之後,何琴身體就不大舒服。上了車廂,胡亂吃了些糕點,便沉沉地睡著了。
那時的人們一日二餐,一般的人家勉強度日,但稍微貧困些的卻是時常饔飧不繼。像江南何家這樣極其富庶的名門之族自然不用考慮這種生計問題。
而對於鐵大山來說,一日若少了五頓,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所以車馬白晝之內便停了三次,小雨和小雙隻好無趣地坐在車輿內等著鐵大山填飽肚子後再行趕路。
外麵的世界對於她們來說實在有趣,小雨的頭基本上都在車窗之外。但她心裏卻有些不快,覺得這一路來有些怪異的地方,讓她臬兀。
這日也不知為何,車馬走得很慢,直到傍晚時分,才到長江北麵的一個小縣,而且是向東走的。
何琴已經醒了過來,小雨攙扶著她,小雙倒了杯溫茶。何琴呷了兩口,精神好了些,但身子卻沒什麼力氣。
“小姐生病了麼,怎麼睡了這麼多時候?”小雙笑道,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靨。
“昨晚大概受寒了罷,現在都還累著。”何琴道。
小雨道:“小姐可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啊?”
“什麼時辰?”
“已經日落了。”
何琴訝道:“這麼晚了?”
“小姐餓了沒?要不找個地方停馬吧,也好弄些東西填肚子。”
小雙忙道:“正是,小姐睡了一天,該進食了,吃些東西方有力氣。”
何琴掀開窗帷,見外麵一個湖泊已起盞盞漁燈,湖邊的房屋也冒出陣陣炊煙了。
“好吧,叫鐵大俠找個宿處停下。”
小雙拉開車帷,對鐵大山道:“鐵大俠,找個地方歇息罷。”
鐵大山笑道:“知道了,小姐們再坐會,前麵不遠就是集市了。”
突聽何琴在窗口道:“鐵大俠,先停一停。”
鐵大山勒住馬匹。何琴和小雙、小雨下了車。
漁市孤煙梟寒碧,水村殘葉舞愁紅。
湖上一片悲涼蕭索。
何琴道:“我們這是去揚州?”
鐵大山道:“夫人吩咐過,不妨帶小姐去揚州走一趟,那裏的熱鬧和繁華可是天下女子們的夢境之地,還有極為難得的莞地珍品‘女兒香’呢。”
何琴卻歎息道:“可惜我睡過了金陵的雨花台。”
鐵大山笑道:“我們還得回來一遭呢,那時再看也不遲。”
突然,前麵湖邊凹拐處的一片叢林中閃過一瞬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