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托茨黛拉睜開眼睛的時候，無頭的騎士正好從地上拔出燃燒的騎士劍。
感覺到大腿上重量的消失，莉莉安一同醒了過來。
莫忒和麥合上陳舊的手稿，庫傑和弗萊麗將魔骨與同樣來自村莊倉庫的施法素材分配整理好——其中還包括無頭騎士們送來的大量魔紋巨蟒的血液和鱗片。
村莊外圍著篝火的村民早就安靜了。
森林裏的戰鬥接近尾聲。
【被亡靈法師發現能行動的無頭騎士數量最少】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
“密托，傷口怎麼樣了？”
“愈合了，連疤都沒有留哦。”
銀狼的少女向自己的摯友展示著月光浴的絕佳療效。
“莉莉安你呢，魔法還是……”
“沒關係，雖然還有疼……”
嘭的一聲，一小簇火苗從莉莉安的手中升起。
“如果是不那麼複雜的魔法，沒問題。”
屬於新生魔王的超強回複力，對精神上的創傷也同樣有效。
密托茨黛拉大大的鬆了口氣，對摯友露出了笑容。
“好嘞，那麼……”
打橫抱住措手不及的莉莉安，銀狼從伸懶腰時順便打開的窗口一躍而下。
在那裏，神情堅定的學徒們正等著她們。
“……休息的好嗎？”
“狀態絕佳——除了不能使用魔法。”
準備已經完成。
要做的事已經決定。
沒有更多的交談，麥揮了揮手稿，示意大家在吉爾斯麵前站成一排。
而騎士的身後，是另兩位無頭騎士。
它們把武器立在麵前，單手握拳放在胸口，一左一右向這邊側著身體。
沒有腦袋的它們必須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它們正在肅穆注視。
兩位騎士間，還有一把插在地上的太刀。
它鏽蝕的很嚴重，仔細看的話，駐劍的騎士手上有同樣的痕跡。
那是【月水】侵蝕富含死亡氣息物體的痕跡。
“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察覺到青年的視線，吉爾斯彎了彎腰以表歉意。
“沒關係的，克勞斯騎士，也一定希望能看到故友的遺物被騎士吉爾斯你所繼承。”
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
這點不論是她們還是無頭騎士們都心知肚明。
莊重的抽出擦拭好的騎士劍，舉在麵前，它逐一掃過麵前的少年少女，不由得有些感慨。
亡靈會感慨，真是有趣。
這一幕，讓他想起索倫帝國的一種選拔。
索倫獨有的騎士選拔賽，帶著手銬腳鐐與項圈的年輕人們在密林中廝殺，經曆一道又一道刻意設下的，直指人性的考驗與陷阱。隻有意誌最為堅定力量最為強大者才能脫穎而出，站在正式騎士麵前，由騎士最為精妙的一劍取下鐐銬，迎接作為騎士的新生。
這些孩子們的眼睛，與那多麼相似啊。
冷靜，堅定，毫不動搖。
雖然這六個孩子目前都不是真正的騎士，但吉爾斯也在那樣的選拔中勝出過，也好幾次擔任斬斷鐐銬之人。
他看過太多太多的眼睛了，所以它知道。
那是與騎士一樣堅強的意誌。
而它，必須要回應這份意誌！
回劍到腰間，按劍，前傾。
大地的力量，自己的力量，劍的力量、意誌的力量。
已經消逝的戰友的，誓言的力量。
全部——
“……獅子之子啊……願你們的劍永遠閃耀！”
【一閃】
三百年前數次飽含真情說出的祝福。
與絕倫的劍光一同落下。
金屬與金屬的碰撞隻有一響。
但【什麼】砸在泥地上的聲音，卻有六個。
“縱然前路，荊棘遍布。”
熟知各時代各國禮儀的莉莉安不卑不亢的回應。
沒有像學徒們一樣摸著脖子，也不像密托茨黛拉在那一閃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奧倫法第二王女向前一步，雙手捧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的頭盔，遞到無頭騎士的麵前。
收劍，無頭騎士麵向兩位同僚與那邊鏽跡斑斑的太刀。
啪、啪！
兩位騎士錘擊胸甲回應它的目光。
吉爾斯回過身，雙手從兩邊輕輕抓住了摯友的遺物放在胸前。
啪！啪！
騎士的手敲在了武器的握柄上，重複三次。
最後一聲，吉爾斯戴上了頭盔。
莉莉安立刻感覺到麵前的無頭騎士發生了改變。
與被洗腦的克勞斯不同，戴上頭盔的吉爾斯在【幽魂主腦】的感知中依然另兩位騎士有著完全相同的氣息。
但是，某種難以描述的東西改變了，這個改變讓它成為了【特別】的。
——【無頭騎士團】的統帥個體！
莉莉安有些不安的握住了拳頭。
的確，無頭騎士團這種特殊的集團性魔物中一旦出現第二個統帥個體，那麼為了爭奪唯一的統帥權，兩個個體絕對可以彼此感應。
但這，隻是書上的知識而已，喜歡讀書也有很多實際見識的莉莉安非常了解記載和實際的差別。
哪怕這記載來自《告死靈書》也一樣。
沉默。
無頭騎士沉默了。
莉莉安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明明才過去一分多鍾，她卻有一種度日如年的焦躁。
幾分鍾後。
空洞的頭盔中，燃起了朱紅的靈魂之火。
“百夫長在水井下附近，大概，二十多米。”
吉爾斯說出了最重要的情報。
“那樣的話，最近的，通往井下的地下通路的入口就在——”
話音未落，麥、庫傑、莫忒和弗萊麗就跑了起來。
這成為了行動的信號。
“那麼，告辭了。”
“我們一定可以把百夫長救出來的，放心吧。”
“我相信你們。”
有了頭盔的無頭騎士搖了搖頭表示他並無懷疑。
接著，它把頭盔摘了下來。
“請把這個帶走吧。”
“誒？”
朱紅的靈魂之火重新縮進了鎧甲，密托茨黛拉和莉莉安看著騎士鄭重的遞過來的頭盔啞然無語。
她們勸說無頭騎士戴上頭盔的時候是說過【覺得自己不夠格的話可以摘下來】……但這也摘的太快了吧！
“我並沒有資格擁有這頂頭盔，而且我覺得，百夫長可能需要它。”
雖然看不見，但吉爾斯知道兩位騎士印記擁有者現在的表情。
“……該說……果然是騎士嗎？”
明白說再多也沒用的密托茨黛拉看著莉莉安重新接過頭盔。
“堅持自己的誓言和原則絕不動搖……不過，為什麼之前我們被村民圍住的時候，你們沒有去保護村民呢？”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亡靈法師不是要你們守護村民們嗎？”
但是，在密托茨黛拉打飛那個男人的時候——其實銀狼的少女沒想過真要殺人，但那個男人看著膘肥體胖的，體質卻弱的超乎她想象，一拳下去就有好幾根骨頭斷掉的手感傳來，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連收手都來不及。
但個時候的密托茨黛拉多少是有殺意，她本來想用這殺意震懾村民們，無頭騎士不可能感覺不到。
可他們沒有任何動靜。
“一個小小的文字遊戲，亡靈法師要求我們從魔物、饑餓和敵人手裏保護好村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密托茨黛拉覺得無頭騎士的話很有意味。
“但你們對‘我們’來說不是敵人。何況，自古以來騎士有保護平民的義務，也有懲戒、殺死冒犯者的權利，我們的同伴在行使自己合法的權利，我們為什麼要阻止呢？”
“……”
“……”
莉莉安聽到了什麼東西劈裏啪啦破碎的聲音。
那一定，是她的常識吧。
…………………………………………………………………………………………………
嘭！
幹枯佝僂的身體無力的砸在地板上。片刻後，一隻白骨的手掌扶著瓦罐的邊緣慢慢站起。
……該死……該死！
撥開木質的蓋子，白骨手掌抓出一把粘稠、散發灰黑氣息的蜂蜜敷在了肚子上，淡淡的死亡氣息驅散了殘餘餓光，讓它好受了一點。
“該死！”
一鞠又一鞠，沒有皮肉的白骨手掌一次根本弄不出多少蜂蜜，勉強使得上力後，亡靈法師幹脆舉起瓦罐把整罐蜂蜜澆在身上。
全身黏黏糊糊的感覺就算是已經變成半亡靈也絕不好受，一想到讓它變成這個樣子的，那個有著黑色長發與灰色瞳孔的女孩，他又罵了一句。
“該死！”
損失太大了。
腳下的震動始終沒有停止。
這代表著它的實驗室正在被破壞，該死！它最重要的手杖還留在那裏。
沒有那個，它既沒辦法直接操控無頭騎士也沒有辦法直接引爆項圈。
不僅如此，體內的大麵積創傷，對亡靈來說隻是小傷。
——可它還不是亡靈。
“必須要提早開始儀式了嗎……”
最多還能撐一天。
一天。
連明天的黃昏都等不到，這個身體就會徹底死去。
即使今天亡靈巫月的光芒還不夠明亮，也沒有辦法了！
想到這裏，亡靈法師將隻剩下白骨的雙手按在身邊一塊扁平的水晶板上麵。
“庫拉可！”
朱紅的魔法陣在短短三個字的激活暗語中全麵展開，一條條魔力光線從水晶下方蔓延，到整個地下迷宮，還有一部分向上迅速延伸而去。
水晶上一個個光點亮起，這意味著他辛苦設置的防禦體係完全激活了。
一旦完全開放，幾個重要的防禦物品就會消耗掉，這個防禦體係是隻能用一次的底牌，原本是設計在萬一自己蟄伏在這裏被發現，麵對魔法師協會和美德教會為自己的逃離爭取時間的。
可就在剛剛，它已經感覺到村莊中那幾個俘虜身上的項圈被破壞了。
她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問題現在不重要，哪個魔法師沒有點壓箱底的本領呢？
重要的是，她們很可能會放棄自己抓住的黑發女孩選擇逃跑，擁有魔力的祭品少一個是一個，它是絕對不能放跑的。
絕對！
“嗯？已經把籠子關起來了嗎？”
朱紅的光芒消退，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
回過頭，亡靈法師首先看到那張小醜的麵具。
“嗯，可我的時間不多了……”
然後是遍體鱗傷，一邊肩膀被繃帶包紮起來的黑發女孩。
小醜用【漂浮術】把她抱在懷裏，一隻手毫不客氣的在傷痕累累甚至焦黑碳化的肌膚上遊走，另一隻手則緊握著另一隻手——看上去就是女孩失去的右臂。
“她還活著嗎？”
“被【奴隸緞帶】包裹的女孩在我不允許的時候可是連死——都死不掉的哦！你依然可以把她當做祭品——啊，看上去你遇到麻煩了？”
一邊怪叫著，小醜扔過來了一隻手杖。
“她們可能會逃跑。”
他簡短的彙報，最重要的東西回到手上，亡靈法師稍微心安了一點。它恨恨的看著黑發的女孩——要不是她，計劃本應是完美無缺的。
它會讓她成為獻給死亡的祭品，絕對！
“現在，讓我們去祭壇。”
……還有那些學徒們。
“哼！”
抓著手杖，下達了【不惜一切代價把那些學徒與那兩個魔法師抓回來】的命令，亡靈法師從小醜身邊走過。
他相信無頭騎士的力量。
“果然來了。”
這個命令幾乎同時來到了所有的無頭騎士腦中。
“那個蠢貨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嗎？”
用力把魔紋巨蟒尾巴上最後一片鱗片砍掉，一名無頭騎士毫不掩飾對那個男人的嘲笑。
“也可以看做是它那麼的信任我們吧。”
另一位騎士掄起大刀，死亡的氣息在刀鋒上旋轉，它替補上之前騎士退後的空缺。當它用力砍下時，魔紋巨蟒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漆黑的【死亡】是對生命而言最可怕的利刃。
“【斷尾】結束！”
“好樣的！全員退後，注意魔物的臨死反撲，戰鬥馬上就要結束了！山德，法萊德！這畜生準備突圍，你們給我好好阻止，讓它跑了老子饒不了你們！”
“是！”
“了解！”
響亮的回應與巨蟒又一次的慘叫，宣告著從中途開始魔紋巨蟒就拚命嚐試的逃跑行為又一次宣告失敗。
“信任……嗎？他早該知道，我們是絕對不會信任與效忠於它的。”
村莊中，站在一棟茅草屋前方，吉爾斯拔出了劍。
“沒錯，它應該、也必須知道，我們絕對會反抗他，如果他不知道……”
在他的身旁，是揮舞著巨錘的赫恩。
咚！
巨錘落地，砸碎了一塊鵝卵石。
“那就要準備好滅亡！”
因亡靈法師的命令，兩位騎士擺出了戰鬥體勢。
它們知道亡靈法師要它們【不惜一切代價】抓到的人在哪裏。
但除了戰鬥體勢之外，兩位騎士毫無動靜。
那些已經不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了。
因為眼前這間房子，是亡靈法師命令它們，將這個命令銘刻在剛蘇醒不久的它們靈魂深處，【無論如何也絕對不允許靠近與進入】的地方。
刻在靈魂深處的命令，和口頭氣急敗壞的命令。
要遵從哪個不是很明顯嗎？
然而，盡管不用擔心身後有難以對抗的無頭騎士的追擊，莉莉安他們的情況也說不上太好。
“前方三十米以後右轉，向下十米後，朝右二十米……”
麥低聲的背誦著這個地下迷宮的結構。
而莫忒借著火把的光芒對照著手稿上的路線。
他們迷路了，正在尋找正確的路線。
剛從一間房屋進入地下區域後學徒們是充滿自信的。
手稿上的路線絕不複雜，林林總總加在一起也隻有七八條道路，大多都是單行道，地道與地道之間的交接點不超過五個。
正因為如此，麥和莫忒才能拍著胸膛保證由她們帶路沒有問題，其他人隻要幫助莉莉安和密托茨黛拉對付魔法陷阱與戰鬥就可以了。
可前進不到三十米，麥和莫忒就傻眼了。
單行道？
不超過五個交錯點？
這裏幾乎每十米就有一個岔路口，還是十字路口！
由於手稿上沒有比例尺，麥和莫忒用彎路個數作為標識，這導致她們已經走錯了好幾次，現在幾乎都迷路了！
“死路很多，而且……”
莉莉安和密托茨黛拉並沒有責備兩人。
畢竟，十年過去了。
如果亡靈法師沒有改建那才奇怪。
而且，既然是亡靈法師，用亡靈來挖洞不是很簡單的嗎？
沒有自我的亡者，是最好用苦力之一。
學徒們自然也明白，可無力與挫敗感依然揮之不去。
——我們就真的一點忙也幫不上嗎？
“這種粗糙的程度，很明顯不是人工挖出來的，也不是天然的通道……”
摸了摸一旁的土壁，莉莉安皺了皺眉。
見識與知識的廣度，她即使在光輝學院裏也是一流的，可是，過多而雜的知識也意味著不夠專精，就像現在，她可以看得出這條用泥土柱支撐的地下通道不是人工建造也非自然生成。
——真的是亡靈嗎？
她不敢肯定。
隻是直覺告訴她，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奇怪痕跡有些不對，僅此而已。
所以她在光輝學院也不因博識而有名。
“這些痕跡我有點眼熟，可是……是什麼呢……”
而密托茨黛拉……
雖然不笨，但比起腦子，銀狼的少女更加相信身體的本能。
所以在這種需要腦子的場合就抓瞎了……
兩人小聲的交流沒有學徒的參與。
“啊，找到路了，沒錯，是這裏！”
體感時間大概幾分鍾後，走在最前麵的麥終於鬆了口氣。
她看到了一個複雜的紋樣。
手稿上記載著這個蛇與鷹的圖案，在這個村莊流行瘟疫時，亡靈法師要求村民們建設地下倉庫來儲備藥物與安放病人，並說這個紋樣有防止瘟疫蔓延的力量。
這個玩意就在前麵路口的牆上。
當然，那隻是一個謊言。
之前她們就看到了這個紋樣，但莉莉安和密托茨黛拉都沒感覺到絲毫的魔力，隻是一個普通的紋章而已，當然不會有什麼力量。
“走吧，到這裏就不會迷路了！”
紋樣的下方，可以看到明顯的人工痕跡。
她們終於繞回正確的路線了。
莫忒興奮了起來。
“我去前麵探探路。”
拿著火把，又是男生，理所應當的，我應該去探路。
一馬當先的，莫忒走過了路口。
那個瞬間，蛇與鷹的圖騰微微一閃。
“！”
顏色是，朱紅。
“等一下！那個圖騰！”
轉瞬即逝的光芒，連密托茨黛拉都因為一次眨眼而錯過。
但莉莉安看見了。
“誒？莉莉安小姐？！”
“怎麼了嗎？”
狼耳與狼尾上的絨毛炸起，密托茨黛拉靠在莉莉安的背後看向黑暗的地道，弗萊麗把魔骨與施法素材緊緊捏在手裏，一把把一臉迷糊的莫忒拉到身後，一時間，隻有火把劈啪作響。
“敵人嗎？還是陷阱？”
“那個紋章，剛剛閃了一下……”
“誒？”
小公主不確定的指著鷹與蛇的圖樣。
太快了。
雖然莉莉安可以確信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可連半獸的密托茨黛拉都似乎毫無感覺。
而且【告死者】的眼睛也沒有看到被灰色籠罩的世界。
“……總之，先到比較寬敞的過道上去吧，在這裏就算戰鬥也”
庫傑的提議被一致通過，一行人迅速離開這個洞壁上布滿奇怪痕跡的泥土地道，在明顯人工製作的道路上警惕的圍成一圈，麥和莫忒握緊了從農戶那裏順便拿來的短柄鐮刀，在魔力阻滯，難以使用魔法的現在，他們隻能客串一下戰士了。
好在武技與魔法一同學習是大陸從三百年就開始的主流，戰鬥力也不能說是一點也沒有。
警惕而緩慢的前進了十幾米，沒有任何事發生。
莉莉安咬了咬嘴唇。
“我，看錯了嗎……”
搞不好，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吧？
進入地道時同樣的紋樣也沒有任何反應，按照手稿來看距離百夫長所在的地方也還有不短的距離，亡靈法師沒有在這裏設置魔法陷阱也有可能——
“……誒？”
思緒被打斷了。
因為【餓意】的湧動。
——饑餓的餓。
“……看來，莉莉安沒有看錯呢。”
密托茨黛拉咧嘴一笑。
苦笑。
銀狼少女靈敏的鼻子，從剛剛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就像散發著惡臭的潮汐洶湧而來。
而現在，她知道剛剛那條通道是怎麼建成的了。
“跑！”
抱起莉莉安，密托茨黛拉轉身就跑。
身後的黑暗中出現了一片一片的紅色眼睛。
和莉莉安那妖異卻如寶石般的瞳孔不同。
尖細的眼睛裏莉莉安能看見的隻有汙濁的光芒與混沌的意識，簡直像是充斥著如同亡靈對生者的莫大仇恨般。
而它們也的確是半個亡靈了。
“腐臭鼠？！”
開始奔跑是因為密托茨黛拉大喊後產生的本能反應。
但在看清那些湧動的黑影後，學徒們的腳步按照她們的意誌飛快加速。
沒有誰想要和這些渾身病菌，以腐爛物和糞便為主食的惡心生物親密接觸。
更不想成為它們的晚餐或者夜宵。
“剛剛莉莉安小姐看到的紋樣發光，難道就是召喚或者喚醒這些老鼠的嗎？”
“我、我之前沒有感覺到這麼大規模的死亡氣息，這麼看來應該是召喚的可能性比較大——小心！”
世界在頃刻染上灰白。
拿著火把的麥表情凝固了，在拿著火把的她腳下，石板在躍起的瞬間突然消失。跑在最前麵的她和來不及刹車的學徒們如折翅的鳥兒般落入漆黑的陷阱——這種事，莉莉安當然不可能讓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