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P.49 骨頭快跑(2 / 3)

——拜托了!

在心底呐喊的莉莉安,與密托茨黛拉的視線相交。

一個大拇指

“……誒?”

一隻豎著大拇指的手,在莉莉安的麵前。

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平常一樣。

向莉莉安豎起大拇指的銀狼少女,露出了仿佛寫著“不愧是我的摯友”,又像是闡述著什麼真理的耀眼表情。

“真不愧是你啊,莉莉安,全部骨架一起熬的大骨湯,是最香的。”

“全部骨架一起熬的大骨湯,是最香的。”

“大骨湯,是最香的。”

“是最香的。”

“最香的。”

“香的。”

“的……”

好像,在哪裏有這樣的回聲不住回蕩。

“誒……”

是自己的腦海,還是心底,亦或是靈魂深處呢?

莉莉安隻知道,名為【無力】的魔法,正在將她變成一尊蒼白的石像,在這即似讚譽又似真理的回音中,片片破碎,風化成塵。

“大骨湯……?”

要怎麼回答才好。

“最香的……?”

滿臉迷茫的弗萊麗和麥,僵硬的扭過脖子看著彼此。

除了迷茫她們什麼也沒有看到,這不著邊際的話,讓她們一時都忘卻了倉庫中淤積的異味陰雲。

“……才……”

唯一沒有迷茫的,隻有說出這些話的本人了。

不過,密托茨黛拉也因為突然石化的莉莉安嚇了一跳。

她說的話有這麼奇怪嗎?

“才?”

而且,莉莉安反而開始說奇怪的話了。

“才不是……”

“什麼?才不是什麼呢?莉莉安?難道午飯不是大骨湯而是……”

“才不是要吃啊!密托這個大笨蛋!我需要一副可以製作亡靈的骸骨啦!”

於是,連帶著向驚呆的弗萊麗和麥解釋。

莉莉安·阿蘭斯是亡靈法師這件事,以及造成魔力遲緩的原因是金蝶花的花粉這件事,就這麼順利的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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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製作亡靈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

用魔力和魔法陣聚集起死亡元素把原材料的骸骨——她至今都對帶有皮肉器官的屍骸表示拒絕——浸透,使原本相較而言下比較脆弱的骨骼堅硬沉重的有如鋼鐵,接著在精神力與魔力的共同作用下搭建出合理而準確的骨架,並在骨骼之中注入魔力回路相連。

這是將素體處理和形狀架構都一起完成的第一步。

其成果,就是此刻在銀色的魔法陣中漂浮的,約有半人高的野狼骨架。

接下來,莉莉安基於自身的【見識】與【知識】為亡靈身上增加各式各樣的魔法。

這次為了讓亡靈擁有感知到【情感殘餘】的能力,要為它加上的,是【幽魂主腦】的能力,這甚至不屬於魔法的範疇之中,因此,在將赤銀色的觸手分成許多細小的分支纏繞上骨架的時候,莉莉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對於失敗的恐懼感,又一次環繞在了心頭。

“如果做不到怎麼辦?”

“如果辜負了大家的期待怎麼辦?”

“如果沒能找到怎麼辦?”

這個時候的莉莉安,總是無比羨慕密托茨黛拉越是關鍵時刻越是大大咧咧那種沒心沒肺,不知擔憂為何物的大條神經。

所幸,赤銀色的光芒在骨骼上成功的烙下了來自【幽魂主腦】力量的刻印。

莉莉安鬆了口氣。

最後,點燃靈魂之火的工序,就異常的簡單了,為了便於操控與共享視野,莉莉安還特意多花了點時間。

“……這樣就,完成了,花了很長時間呢。”

即便如此,從把這具骸骨從狼的屍體裏分解出來再到空洞的眼眶中燃起白銀的靈魂之火繞著莉莉安歡快的轉圈,所用的時間依然不到一個小時。

雖然趕上了,莉莉安卻沒有太開心,近一小時的時長,甚至還不如她第一次使用這個魔法。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麥和弗萊麗以及密托茨黛拉已經看傻了眼。

經常被自己的摯友刷新認知的密托茨黛拉還好,兩位學徒是真的傻眼了,她們盯著那條躍動起來沒有任何生澀和遲緩感的骨狼,本能的與自己的認知做了對比。

“……莉莉安小姐你好厲害……”

然後得出這個結論。

“誒?很厲害嘛?都花了這麼長時間了……”

——高度的適用性與可定製性,但是所花的時間與收獲不成比例。

莉莉安覺得,給予【莉莉安亡駒召喚術】這樣的評價的克莉絲看到這一幕大概會摸摸自己的頭,而不是給予讚譽。

說起來,現在這個魔法還能叫【莉莉安亡駒召喚術】嗎?

“莉莉安小姐,您太謙虛了。”

麥和弗萊麗拚命的搖著頭。

先把為什麼莉莉安在脖子上有項圈限製魔力的情況下還能使用魔法這件事扔到一邊,麥用崇敬的目光看向不知為何滿臉沮喪的莉莉安。

“真的很厲害了,不論是速度還是精度全都很厲害!這樣一隻骸骨獸,我們紅楓城魔法協會中最厲害的亡靈法師道德爾先生在工具素材齊全的情況下可是花了兩天喔!而且,動作也不如這一隻圓滑和生動。”

一般的亡靈法師除了喚醒骷髏,喪屍這些雜兵以外,強力的亡靈都是在工作台上製作出來的,直接用魔法陣拚接出如此精密的骨架簡直是聞所未聞,而且還是在工具與處理屍骸的素材都沒有的情況下。

“如果是這麼厲害的亡靈法師,奧倫法那邊隱瞞也能說得通了呢……”

“嗯,亡靈法師這個職階的爭議實在是……”

到現在,弗萊麗和麥才(自以為)了解了莉莉安在【奇跡的雙子】的光輝下,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卻依然隻是作為歌姬聞名的原因。

亡靈魔法,曆史上要說有哪個王室將這個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那就隻有與大陸諸國隔著沙漠對望的亡靈國度,天災的殘餘而已了。

“總之,莉莉安,這隻骸骨狼,可以像無頭騎士一樣感應到那副盔甲嗎?如果說無頭騎士是基於集團意識……那這個又是什麼原理,而且……為什麼你可以用魔法?好像一點也沒有受項圈的詛咒影響的樣子。”

盯著挪開視線的小公主,密托茨黛拉狐疑的靠近,輕輕的,在莉莉安的臉旁嗅了嗅。緊接著,銀狼的少女伸出手,抓著莉莉安的肩膀,鼻尖掃過每一處裸露在外的肌膚。

“密、密托,那個是……”

拂過皮膚的溫熱的氣流和【再被好朋友聞自己的氣味】這件事帶來的羞恥感讓莉莉安的臉刷的通紅,小公主想要反抗,可是就算用上魔力強化身體,她也比不上天生擁有超越人類力量的半獸。

而且,在莉莉安剛剛準備反抗的時候,密托茨黛拉往她那天鵝般優美的脖頸上輕輕一舔……

“嗚喵?!”

然後往小巧的耳朵裏微微吹氣……

“不、不可以,密托,這、這不是莎夏的手法嗎?為什麼你會……伊!那裏……咿呀!”

最後在後頸上輕輕一咬。

行雲流水的讓莉莉安弱弱的反抗化為羞恥的嬌聲。

“的確是莉莉安的味道沒錯……可是……奇怪呢。”

被莉莉安用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撒嬌的眼神瞪著的密托茨黛拉麵不改色,一把將兩腿發軟的莉莉安抱起來,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莉莉安你,對詛咒的抗性那麼強嗎?我記得以前,就算是惡作劇性質的詛咒也會讓你難受很長時間……”

在楓葉領重逢時她完全沒有去想過,原本連最簡單的小火球都要花上近十分鍾還有大概率施法失敗的莉莉安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厲害,可以對抗一群拿著附魔武器的盜賊。

在諾德古墳與迪德姆斯戰鬥的時候也應該察覺的,自己的魔力幾乎耗盡了幾次,來自莉莉安的【戰鬥之歌】的支援卻從來沒有斷,甚至連變弱也沒有,而且,莉莉安還用了好幾個改變地形性質的魔法,而足以改變地形的魔法,至少在消耗量上是【大魔法】的級別的。

另外,密托茨黛拉很肯定自己在陷入【瀕死狂暴】後,隻與迪德姆斯戰鬥了,但是她醒來後,看到克莉絲身上沒有絲毫鏖戰的痕跡,泰迪也是。

那麼是誰擊敗了另外一個使用冰霜的死亡騎士?無頭騎士說自己擁有【大地】的騎士印記而莉莉安有【凜冬】的印記,那麼——

“……”

對啊,為什麼沒有察覺到呢?

因為【莉莉安可以正常使用魔法,下個學年也不用分開】的興奮,戰勝死亡騎士的喜悅,【瀕死狂暴】恢複過來後的疲勞和遲鈍嗎?

什麼時候莉莉安有這樣的魔力儲備了?

什麼時候莉莉安的精神力能支撐這樣的魔力消耗了?、

什麼時候莉莉安擁有如此敏銳的感知,身上會有漂亮的觸手,還會亡靈魔法?

“你……”

“密托?”

【真的是莉莉安嗎?】這半句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那注視著自己的猩紅瞳孔,急促呼吸吐出的芬芳,身體的重量,肌膚的柔軟,敏感的位置。

——毫無疑問,是莉莉安·阿蘭斯。

“你好像比以前,還要敏感一些了呢,莉莉安。”

“咕——密托,壞心眼!”

將紅著臉故意避開自己視線的小公主放下。

嘴唇弧度下的陰影,她沒有讓莉莉安察覺。

——可以想到的,讓莉莉安發生改變的事件,隻有兩個。

“總之,這隻狼,可以找到那副鎧甲吧。”

“隻能說有可能呢……畢竟是時隔三百年啊……匹納和萊納能找到墓地,大概,也是因為亡靈法師讓村民們在十幾年前尋找時留下過一些痕跡吧。”

——深淵領主的蘇醒以及……克莉絲的出現。

“總好過無法離開村莊的我們,和不能深入森林的騎士們啊,它有名字嗎?”

拍了拍蹲坐在莉莉安腳邊的狼的頭骨,似乎是很喜歡這樣,狼的尾骨搖了搖,在泥地上啪嗒啪嗒打出幾條痕跡。

密托茨黛拉覺得,這隻狼的動作,好像在某隻圓滾滾的哈士奇身上看到過……

“名字嗎……”

一瞬間,腦袋裏閃過某位蠟像的巫妖——準確的說,是巫妖身邊的,完全不像亡靈的亡靈亞龍。

“就叫小狼吧。”

這個名字讓聲音產生了一瞬的寂靜。

但很快,就沒人在意這個名字了。

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代號而已。

“那麼,事不宜遲,趕緊讓這隻骸骨狼出發吧,由騎士們給出大致的方向和範圍,可以節約時間吧,我去叫一下騎士們——嗚誒?麥,為什麼要抓住我呢……”

“弗萊麗——不要想逃跑哦——”

“麥!麥!求求你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是想要背叛你!”

“那就不要逃!”

學徒的兩人,看起來不想再回到那個地獄般的倉庫中了。

在兩人的打鬧中,銀發紅瞳的王女蹲下來,注視著兩團銀色的火焰,鄭重的低語:

“拜托了。”

沒有說拜托什麼。

因為使命已經刻在了小狼的靈魂之中。

——嗷嗚!

剛剛被賦予“小狼”這個名字的骸骨狼,發出無聲的狼嚎,然後向著森林走去。

——嘛,反正到了光輝學院後,莉莉安的變化一定會得到解釋的,現在,就不要多慮了,搞得像是一點也不相信莉莉安一樣。

目送著骸骨的,身體中一般血液的遠親的遠去,密托茨黛拉自嘲的搖了搖頭。

期間,與猩紅的雙眸對視,金色的獸瞳中,閃爍起毫無虛假的光芒。

“我們就繼續尋找,那本該死的地下倉庫設計圖吧。”

“嗯,拜托了,密托。”

走向倉庫的腳步略微一頓。

——果然,不一樣。

“拜托了。”

曾經聽過無數次的話。

但唯有這次不一樣。

咀嚼著,這話語的分量,密托茨黛拉扭過頭,用自己最棒的微笑,說出了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向這個總是處於被幫助立場的友人所說的話語:

“啊,拜托了,莉莉安。”

以及,向著奔向森林的,剛剛誕生的亡靈。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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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林木間,銀白的影子一閃而過。

……第一次,被主人鄭重托付……

視蜿蜒龐雜的根係,落葉腐爛堆積的淤泥與讓人難以想象是平原上的森林的崎嶇地形如無物,銀白的影子,靈活的躍動著。

……主人將使命囑托於我……

生與死,靜與動,冷與熱,元素的富集與貧瘠,將世界詮釋。

依據種類和個體的區別而有所不同,但亡靈眼中的世界,大抵都具備有這些共通的標簽。

這樣,它才可以從另外的,並不是主人創造的亡靈的“口中”,知曉主人所希望它尋找並帶回的東西的大致方位。

……小狼……

自己的名字。

自己無法說出的名字。

有什麼意義也不知道,它隻知道,這是自己的名字,是主人給予的。

骸骨的狼獸,在越過一條溪流後,停下了腳步。

在溪水邊,它低下頭,清澈的流水中,倒映出異樣的影子。

……是我……

細長的脖子和四肢,有好幾個空洞孔洞的頭顱,像條細鞭的尾骨。

長長的,比四肢稍粗的一條多截的骨頭將這些相連,再靠近脖子的方向彎曲伸出一對一對弧形的扁骨。

銀色的火焰在眼眶之中燃燒,那是主人的色彩。

赤銀的花紋在每一塊骨骼上閃耀,那是主人賦予的力量。

……小狼……

它一點也不小。

這是密托茨黛拉和莉莉安在倉庫的諸多魔物屍體中找到的,最適合叢林中快速移動的一具骨架,比起庫傑和莫忒看到的那頭被無頭騎士用摔技直接扭斷脖子消滅的多角犀來說當然算小,以人的基準來看,卻已經足夠巨大。

……

垂下頭,絞碎那平靜的溪流,感受到冰涼的東西從下頜流出,骸骨的狼獸甩了甩頭骨,轉身奔向無頭騎士所指示的方向。

它要盡快完成,並不容易完成的使命。

嚴密的灌木直接撞開,粗大的樹根直接跳過,佇立的岩石擋路的話沒辦法隻有繞道,也不花什麼時間

森林是它的主場,不論生前還是現在。

真正帶給它些許麻煩的,是某些窮追不舍的不速之客。

森林有著豐富的資源,不論是環境還是食物。複雜的地形也便於躲避,抗擊天敵。

因此棲息於林中的魔物,往往都有著強烈的領地意識。

大部分魔物對穿越自己領地的生物,采取觀望的態度,隻要離開就不會做多糾纏,不是因為它們善良,而是追擊離開領地的存在實在吃力不討好。

從猛烈的陽光如同萬千利劍投射而下到此刻日輪的輝光變得柔和,名為小狼的骸骨之狼不知道如何定義這段時間的長短,對於剛剛誕生的它而言,這段幾乎占滿了它出生後的全部時光的馳騁中所遇到的,大多都是這種。

——隻要跑出一定距離,就會放棄追逐。

但也不是所有的“不速之客”都這麼好說話。

……還沒放棄。

透過頭顱的氣流中,有不同於它每一次跳躍奔跑的聲響。

尖銳的,堅硬的某物深深刺入覆蓋著落葉的泥土,倒刺翻開柔軟的土層,又一次落下。

如暴雨傾泄。

小狼不認識那個由兩個圓圓滾滾的球體相連,兩側長著一共八根尖銳而長有倒刺的奇怪東西。

依稀記得,在撞破了好幾層兼具柔軟,韌性與粘性的什麼東西之後,這東西就從樹冠上一越而下,窮追不舍。

但既然追不上,那也就無需在意。

隻要專注於自己的使命就可以了——

“還沒有,找到嗎?”

……!

靈魂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賦予了它名字,賦予了它“生命”,賦予了它一切的聲音!

“也對呢,畢竟,這片森林還是很大的,而且……誒?怎麼會……”

隻是聽見這個聲音,四肢的起落,就仿佛更加靈敏。

“這,這麼多是…唔………是我考慮不周了嗎……森林中的遇難者的遺物同樣具有強烈的情感殘留,小狼你無法分辨呢……”

……

主人的話是什麼意思,骸骨的奔狼並不理解。

總之,是說自己身上的這些東西都不是主人想要的嗎?

“嗯,對不起呢,沒有好好的說明。”

……沒有那回事。

腳步停滯。

既然不是主人想要的,那麼留著也沒有必要了。

它在一棵樹旁抖了抖身體,將它從進入森林以來所找到的所有擁有強烈感覺的東西抖落,身體在頃刻間變得輕快起來。

這一瞬間,一直以來都被吊在後麵的雨點般刺入泥土的聲響停頓了片刻。

緊接著,翻開土層拔出的聲響,僅響起一聲。

生的氣息,炮彈般飛射而來。

骸骨的狼用力一蹬,輕而易舉的跳到樹岔上,在前衝與跳動的勢頭減弱,樹木因撞擊而動搖的前一秒。

“沙拉。”

再度躍起,搖動樹冠。

……身體好輕盈。

小狼將這歸結為自己最偉大的主人與自己的羈絆。

“誒?”

但是主人的【感情】變了。

“那是,什麼……”

似乎是由於剛剛那個東西的靠近,讓主人也感覺到了……

“咿,咿呀——————!!!蜘,蜘蛛——!!!不要過來!!!”

落在在撞擊中折斷倒下的樹木旁的另一棵樹上,正準備向下一個有【強烈感覺】的地點前進的小狼,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