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自然是睡好了。”沈雲初迫切想看看這世的菩提寺與前世的可有區別,她記得前世的菩提寺前的風景十分秀麗。
她說話間重新去掀車簾,卻被荀陽攥住了手。
“先生?”沈雲初偏頭看他,英氣的眉骨蹙起來,對他突如其來逾禮的行為很不滿,“為何攔著我?”
荀陽清泉般的眸子瞥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腕,隻覺得手心裏的肌膚細膩柔滑,再看她分明不悅的嬌俏模樣,忽的抬手將她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解釋道:“你的頭發太亂,我幫你重新梳理。”
方才明明沒亂,她特意摸了的,知道蕭銘的馬車緊隨其後,她怎會容許自己如此邋遢就下馬車,定然是荀陽捉弄她,沈雲初想到這裏,再次高難度地瞪了荀陽一眼。
“我幫你梳個更好看的發髻。”荀陽站在她身後,自然沒有看到她翻白眼,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梳子,玉手在她發間穿梭。
沈雲初越想越覺得他是蓄謀良久的,對著車外就要喊“翠——”
“你若是想被別人聽到你粗野的大嗓門,盡管喊。”荀陽唇角含笑,嫻熟地打理著手中的青絲,“況且你那個奴,膽小如鼠,怎敢上我的馬車?”
沈雲初即將脫口而出的“丫”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此處是菩提山的入口,她方才掀簾子的那瞬間看到不少華麗的馬車,想來今日有不少權貴到菩提寺敬香禮佛,她若是抖著嗓子吼一聲,沈家大娘粗蠻不懂禮數的名聲,頃刻間就能在貴族圈中傳遍。
沈雲初權衡利弊,隻好作罷,由著荀陽肆意鼓搗她的頭發,但是心中委實憋屈,暗恨自己反應太慢,荀陽伸手的時候她就應該避開,當即冷著臉嘲諷道:“先生竟會替婦人梳頭?”
“自然會!”荀陽聲音溫潤,“前朝聖人張敞喜好替他夫人畫眉,引為一代假話,我便想著****替我夫人挽發,將來也能青史留名。”
沈雲初禁不住唇角抽搐,“先生好偉岸的誌向啊!”
“嗯。”荀陽淡淡應聲,將最後一縷青絲挽上去,然後將簪子插在要緊處,將她的步搖與珠花悄悄揣到懷裏,“陽本就胸無大誌,隻求能****為夫人挽發,看她滿頭青絲變白發,待你將來嫁了如意郎君,便能體味這其中的樂趣。”
“這就是醉吟先生說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沈雲初眸光發亮,閃過一絲狡黠,“原來先生聖潔的容顏下,竟然蕩漾著一顆風流多情的心,阿初此刻甚是歡喜,想來先生你不會一世孤寂,也省的將來要阿初贍養。”
荀陽俊顏發黑。
“主子,晉王殿下過來了。”墨痕出聲提醒。
“少師為何不下車,初娘可是睡醒了?”蕭銘說話間就要伸手掀簾子。
墨痕麵無表情,往他麵前挪動半步,擋住他無禮的舉動,“晉王殿下請稍候,我家少師大人方才也睡了,奴才喊醒他們,此刻正在整理衣冠。”
蕭銘抓著車簾的手微微一顫,漫不經心地問道:“當初湘王投奔高祖,高祖亦是衣冠不整,還被流傳為求賢若渴的佳話。少師與孤皆是郎君,衣冠不整又有何打緊的?”
“少師是郎君,沈大娘卻是未出閣的嬌嬌。”墨痕寸步不讓,他方才聽到了馬車裏麵的對話,知曉荀陽正在替沈雲初挽發,這樣親昵的姿態怎能被人看去,若是有不好的流言傳出來,且不提對沈大娘的閨譽是否有損,他的家主人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名聲,怕是要變成風流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