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囈語。
她借著昏暗的燭光從屏風之外走到床前,為他蓋好被子。如此反複,他睡不好,她也休息不了。
本就微弱的燭光,穿過紗帳已經所剩無幾。她守在床邊,隱隱約約聽到他的囈語,仔細聽,卻什麼也聽不清。
“那日,你不該救我,而我也不該留下來。”待他安然入睡,她秉著燭台,再次回到屏風外的桌邊坐下。
終於她熬不住,要睡了,而他卻起床了。
她打起精神,伺候梳洗。
“我這兩天可能不會回來。”他對著銅鏡,向正在為他梳頭的她說。
“在外麵也要記得休息。”她的手不曾停下。
“恩。”他緩緩抬起左手,又落寞地放下。
“懿凰。”他語帶遲疑。
“大人,我在。”
“罷了。一切等我回來吧!”
“大人有什麼事嗎?”她發覺她的大人不像以前一樣言辭果決了。
“沒事,等我回來。”
“是。”
哈!多麼周全的禮數啊!在她認定的朋友麵前,她可以真實的笑,真實的哭,在我麵前,就悉數隱藏。他在心底嘲諷自己………
翌日,她來到醫部,直接進入衣川紫的房間。
“衣川大人,最近赤羽大人有些夢囈,請幫我抓一副養神安眠的藥。”她沒有禮數,開門見山。
衣川紫見此情景,自然不樂意,回敬道:“喲!現在想起來求我了?”
“不是求,是通知你。”
“君懿凰,你也太目中無人了!”衣川紫瞥了她一眼,高傲而嫵媚的語調,彌漫整個醫部。
“哈!可以不給,反正在乎他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說完,轉身便走了。
“慢著!麻衣侍女。你這麼猖狂,是不是希望我勸軍師把你趕出去?”
“我說姐姐啊,難道你不覺得我是來給你搭橋的嗎?你就不會把藥送到他身邊然後親自喂他服下嗎?”她回頭看著衣川紫說。
“你哪有那麼好心?”
“聽說這兩天他會很忙,沒時間回家,你把握機會吧!還有,今天已經是第二天。”雲淡風輕的語調,卻是字字如針,刺在心裏。她不能進入神喚大殿近身侍奉,而醫部向來沒有緊急任務,交給衣川紫照顧,是最好的方式。至少,她認為,於他來說,是最好的方式。
離開醫部,走在細雨中的她愈行愈慢。愁思逶迤,終化作一滴滴淚水,像斷線的珠子,瞬間滑落。
她抬起手,緊緊掩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不願回去,不敢回去,因為那裏有他的影子,如果離開那個地方,就能忘掉屬於那個地方的故事,此刻的她真想逃往千裏之外。是何時開始的呢?多麼諷刺的問題!何時呢?在他救她的那一刻,在他牽掛神女的那一刻,在他為總司痛心的那一刻,在他為祭司擔憂的那一刻,在他與溫皇對峙的那一刻,在他與衣川紫執書共看的那一刻……不是!都不是!或許他成親,她也便死心了。但願吧!她在心裏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