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忙翻身而起,那女子卻已收斂了詫異,帶著好奇笑道:“你這人怎麼從天上掉下來了?”
她柳葉彎眉,風姿卓越,有傾城之色。一張小嘴帶著桃紅映照了天邊斜陽,伴著飛鳥嘰喳,更勝春色萬千。明眸皓齒,巧笑倩兮,更有傾國之姿。讓韓湘甫一看到,不覺呆了。
黃衫飄舞春風,發髻翩翩樹下,有山花為伴,更有落葉成章。一張畫板平鋪膝上,右手狼毫帶濕,更有點墨滴落。
看著韓湘失神的麵容和空洞漆黑的眼眶,那女子更覺奇怪,笑道:“喂.傻了?”
韓湘這才醒轉,再看身後徐風並未追趕過來,許是重傷在那河蚌的自爆下。
韓湘心思略沉,不無尷尬的撓了下頭。又看身周荒山野嶺,人家寥落,這女子孤身一人在此未免古怪。
又看她身周平淡,並無真元波動,想是凡間女子。韓湘善心大起,出言提醒道:“這山間多有妖獸,你快快尋了大路回去,莫要被妖獸害了性命,悔之晚矣。”
那女子被韓湘善意提醒略感詫異,又見韓湘雙眼空洞,許是殘疾之人。更是麵皮黑黝,身材算不得健壯,一如農家小子。
她神色一怔,掩嘴笑道:“你這人看著粗魯,說話倒是文縐縐的。”
說著再度投去打量的目光將韓湘周身看個通透,翻手把畫板在雙膝上挪了挪,接著道:“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那人可追來了。”
她下頜微揚,示意韓湘身後。
韓湘眉頭微皺,心中一凜便轉身看去。正見斜陽下,草木綠葉之間,那徐風正踩著勁風,身姿騰躍,急速而來。
韓湘心頭一緊,早將徐風當做那些無惡不作的假正道一般。忙出聲急切對那女子道:“你快快走,這人修為強橫的很,又好殺人.”
說著他身子閃動,靈蹤忽現,便要奪步奔去。
但眼角餘光卻瞥見那女子依舊孤坐,右手毛筆輕動,卻又繪畫起來,更無擔憂神色。
韓湘搖頭長歎,暗道:“當真是凡間女子,不知利害。”
但他素來做不得袖手之事,當下身子一閃,便側身到那女子身邊。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隻一用力,便將女子拉起,帶著清風向叢林深處急速躍去。
女子卻出奇的鎮靜,並未像凡人女子般大呼小叫。隻把左手緊握著畫板,右手拿捏著毛筆,卻是那墨汁盒子遺落在了方才孤坐的柳樹下。
韓湘也沒想到那麼許多,隻神識探出身後。遙遙可見那徐風正急速追來,眼神中帶著憤怒殺機,周身氣勢流散,金丹虛影更加凝實在頭頂上方。
那女子被韓湘拉扯的飛也似的踩過樹梢,衣衫飄飄,發髻飛舞,當真仙子降世,好不出塵。
她前行中,忽張口問韓湘道:“你很害怕那人?”
韓湘聽聞此言,方才想起這女子的鎮定非常。但現下情況緊急,那河蚌老妖也蟄伏在經脈中沉睡,不知何時醒來。
而韓湘若是憑借著煉氣後期之力對戰徐風,定是身死的下場。
他出聲對女子道:“非是我懼怕他,實是我功力不如他深厚,法寶更沒有他強勢。”
那女子眼神變換,不無好奇,接著問道:“那你要逃去哪裏?”
韓湘被他問的一怔,心中也茫然漸起。
“是啊,我該如何處?”
眼見四野空曠,天高地遠,但竟沒有一處能安身之地,當真寂寞孤獨。
那女子似能看到韓湘的心思,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被他追殺?”
韓湘被她問的勾起傷心事,心頭一陣煩悶,聲音也低沉幾分,竟不再隱瞞自己身份,失口道:“我是碧霄閣韓湘,那人所在的五仙教滅了我碧霄閣全門,我報仇不得,反被追殺。”
女子長歎一聲,麵色多有哀傷。不知是在為韓湘低落,還是在感歎世人恩怨難解。
韓湘自顧前行,身法飛快,腳邊風過有聲。
女子低聲道:“我叫風穀雨,是個雲遊山水的賣畫人。”
韓湘也喜筆墨,此間聽聞驀地有促膝而談,共論詩畫之心。但身後徐風緊追不舍,也隻得消了心思,凝神急飛。
光影變換,綠葉頻跌。飛鳥天邊過,白雲化晚霞。
二人飛行匆匆,徐風急追在後,不知飛行了多少路程。韓湘忽覺身軀一軟,真元消散劇烈,氣力難以為繼。
那徐風堪入金丹也端得強悍,現有大戰連連,後有重傷在身,竟還能禦劍而飛數千裏。不存絲毫疲憊在身,反倒身法急速,更加迅猛了。
汗水沾濕了韓湘的衣衫,混合了汙血,帶著一股淡淡的臭味流散。讓風穀雨不覺掩住鼻子,輕聲道:“要不我們先歇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