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涼，更帶一絲魚蝦的腥味傳進韓湘的鼻息皮囊中。透了血肉，直入心肺。
韓湘昏沉的腦袋被這冰涼的河水衝刷，猛地一驚，便霎時醒轉。待他再探出神識看去，正見徐風飛劍徘徊身側，孤身立在河岸。一雙淡漠的眼睛似帶有一絲不舍的光亮。
徐風沉聲道：“我雖對碧霄閣滅門多有不忍，但你殺我外門弟子十數人，便已是深仇大恨。如若今次我不殺你，有違正道。”
說著右手斜揮，真元精煉分出一絲，操縱了飛將向韓湘的胸膛刺來。
韓湘還欲出言嗤笑，但覺身前寒意一閃，接著便是一股劇痛透進心肺。
飛劍帶著鮮血，從韓湘的心髒部位直射而過。血液流淌河水之中，立時醞開一片豔紅漣漪。
韓湘蒼白著麵容，卻依舊緩緩自河中站起。
他早已無心，此間徐風一劍穿心，又怎能危急他的性命？不過是在傷勢上再加重幾分罷了。
河寬兩丈，濕氣彌漫，一片豔紅的血色自韓湘腳下緩慢醞開，不一時便遊蕩覆蓋了三尺水麵。
徐風對於這穿心的一劍威能擊殺韓湘略覺詫異，出聲道：“心髒乃是人之要害，你不過煉氣，未成金丹。神魂不脫血肉，如何能不受心髒重傷而牽連？”
韓湘輕笑一聲，粗氣長喘，內裏真元漩渦不住旋轉。生成或金或碧，又帶有血絲的真元緩慢填充經脈，補全傷勢。
“你這劍，沾染了太多無辜之血，自也再殺不了我這複仇之人。”
韓湘聲嘶力竭，麵目帶有猙獰。一雙空洞的眸子裏，隻有血色光芒連帶金星點點閃爍，仿佛妖神。
徐風知他說的是碧霄閣之事，心中不覺黯然又生，喃喃道：“我這柄破甲劍，入了我手便隻斬殺過三人。”
韓湘眉頭微皺，暗想這人乃是五仙教內門弟子，怎能隻殺過三人？徐風已接著道：“一是凡間仇家，在我入門五仙教兩年後下山斬殺。二是築基邪修，被我八年前，煉氣中期時斬殺在無法城外。三是金丹初期的碧霄閣長老，他曾危急我的性命，出於無奈，失手斬殺.”
他神色略有悲傷，似這最後被他斬殺之人乃是無意，更是心魔纏繞心間。連帶著他的身子都略有顫抖，嘴角微跳，眉頭寥落。
韓湘聽聞碧霄閣長老，不禁怒火再起，怒喝道：“哪個長老？”
徐風長歎一口氣，飛劍盤旋而回，被他拿捏在手中上下端詳。其上有韓湘的血跡依舊，帶著半絲金芒繚繞，更顯凝練之意。
他悵然道：“我曾見過那位長老，應當是碧霄閣的六長老。有金丹初期之力，雖不甚穩固，但也風頭不弱。”
韓湘眉目充血，想起那個初入碧霄閣時，隻有一麵之緣的白須老者。韓湘的心在滴血，更在絞痛。他拚命的催動真元漩渦旋轉，滋生了真元流轉經脈修複傷勢，再囤積丹田中，待一舉震殺徐風。
但他畢竟煉氣中期之境，雖說真元凝練強於徐風不少，更比之金丹長老都有過之。但畢竟也不過入道不久，更多時日是在迷茫渾噩中度過，哪裏能是經曆無數戰鬥的徐風的對手？
徐風接著道：“如今我本不願再殺你，但你魔意入體，揮手震殺我五仙教十數弟子，委實形同妖魔。”
韓湘放聲大笑，鮮血依舊流淌自腳下河水，緩慢醞散開來。
“既然要殺我，何必說的這麼義正言辭？”
說著，韓湘便祭起儲物戒指中的北鬥七星劍陣，各安方位，向著徐風先一手殺去。
劍陣流光閃耀，其上更有殺機沉重，劍意深然。
徐風卻隻搖頭輕歎，揮手間，那破甲劍便再度如靈蛇般躍上半空。迎著韓湘絞殺而來的劍陣穿刺過去。肩頭真元渾厚，更有凝重劍意較之韓湘強橫萬分。
韓湘的劍陣在半空仿佛風吹浮萍，飄搖欲散。更被破甲劍上帶來的凝重劍意驅散真元，裸露出華光不弱的劍身。卻無強橫修為與嫻熟禦劍之術操縱，哪裏堪能為敵？
劍陣紛紛跌落地麵，“叮當”有聲。韓湘受力牽引，一口悶血再度噴出。
方才凝聚的幾分真元已消耗嚴重，更看徐風目光凝重，操縱著飛劍已再度欺身殺來。
韓湘周身疼痛，靈蹤閃動費力，已無避處。
眼見飛劍將至，韓湘雙目圓睜，空洞的眼眶內怒火繚繞。手中更拿捏住一張符篆，打定心思，強忍著飛劍穿插之痛，欺身到徐風身邊，拚個同歸於盡。
正待動作之時，突然異變陡生。
河水波動翻卷，韓湘隻覺腳下仿佛有巨力牽引，身子一個不穩便直直跌落河水之中。而那破甲劍正順著眉心擦過，劍意帶起皮肉破裂，一陣疼痛入腦。
岸邊的徐風更是一驚，眼見韓湘已束手待死。卻忽然看他身子似被力道牽引一般，急速向河中墜去。而其下落的地方，河水翻卷，波浪噴吐，更有道道強橫氣勢流散，妖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