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負氣的一句話,儺洛聽完卻陷入了沉默。風紅淚以為自己冒犯,心中也不免忐忑,再怎麼對麵的男人畢竟是這塊土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脈,是個惹不得的主。
氣氛正尷尬,儺洛突然放聲大笑,起身拍拍風紅淚的肩膀:“多謝風俠,本王已經參透了!”說著起身向外走去,“暖雪姑娘,請你為風俠奏上幾曲,本王就不奉陪了。”
暖雪垂首行禮,眼中平靜依舊,絲毫沒有失望或者眷戀。任何一種風紅淚猜測的情緒,都沒有。隻是行禮,如此而已。
風紅淚玩味地眯起雙眼,這個女人,不平凡。若是換了別的女子,被儺洛這麼一冷落,怕是要當場掉下眼淚來,而她似乎不以為意。能看破色相者,大智慧。
儺洛坐在雪凝齋三樓靠窗的桌旁,旖旎的紗帳巧妙地將他絕世的容顏遮掩,就算有人伏在對麵的屋頂也無法發現他,而他卻可以看見窗外的景色。雪凝齋與瀹香閣對街而立,是這條大街上最美輪美奐的風景。閑適地把玩著裹金縷白玉杯,儺洛無意中將視線向下麵的街道掃去,看見一抹淡黃的身影奔入對麵的瀹香閣,腰間束著五彩虹霓綢帶,腳上一雙鮮紅的小鞋若隱若現。眼神一澀,儺洛迅疾起身,將半個身子探出窗戶,想看得更清楚。這一看之下臉色更差,那焦急的小人兒不是他的小王妃是誰?!
儺洛一直看著渺渺的裙擺消失在大堂角落的樓梯處才重新坐下,握著白玉杯的手早已用力過度,名貴的杯子外麵裹的一層金縷被握出了向內凹的坑,透過金絲的空隙可以看見裏麵無暇白玉裂開了縫隙,正有玉粉簌簌落下,混在桌子上的茶水裏。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攫住儺洛猛烈跳動的心,好似吃了太多的梅子,胃裏酸得直翻騰,一口氣卡在喉間,好不鬱結!
“全叔!”渺渺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闖了進來。顧全坐在離窗戶最遠的角落,麵色甚是憂愁。渺渺雀躍的心情頓時一沉,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全叔,顧……爹難道不同意我來做證人嗎?”渺渺忐忑不安地問。
“不,老爺是同意的。隻是……”
“隻是什麼?”渺渺很急切,向前跨了一大步。
“老爺要老奴捎個話來。老爺說若想救蓉兒,小姐必親自回娘家一趟。”
“這有何難,我明日便回去!”渺渺想也沒想,爽利地應了下來,沒有看見顧全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忍。“全叔啊,我得回去了,我可是趁那風流王爺不在偷偷溜出來的!”渺渺把手附在嘴邊,表情很是調皮。
“小姐,有句話顧全不知該不該講。”顧全站起身來,有意無意地向對麵的雪凝齋看過去。
“全叔盡管說。”渺渺跟著顧全看向對街,視線茫然地轉了一圈又回到鬥室內。
“小姐不曾傾心於燕王爺,這個老奴看得出來。但是王爺卻對小姐真的用了心。王爺從前是對麵的雪凝齋那裏的常客,三樓的雅室就是特別為王爺留出來的,旁人絕不能靠近。但是自從給小姐下了聘禮,王爺就再也沒踏進過雪凝齋的門檻。老奴不懂大道理,但是真的希望小姐能試著去了解王爺,畢竟夫婦和睦小姐才能幸福。”顧全一口氣說完,自覺話多,欠了欠身離開了房間,留下渺渺一個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
渺渺慢半拍地轉過頭仔細打量對麵的雪凝齋,這麼高雅素潔的地方,竟然是傳說中的——歌舞坊?!情不自禁地“噗噗”吐氣,在心裏小小地鄙視了儺洛一回,腦子裏想到了晚清的八旗子弟。這麼荒唐的王爺,難怪當年沒當上皇帝……不知怎的,親眼見到她高貴英俊的夫君在婚前時常流連的歌舞坊,渺渺竟然有種很鐵不成鋼的憤慨。
渺渺一麵擔心著蓉兒的事,一麵為自己奇怪的情緒而困惑,根本沒注意腳下,在下到最後一層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上,一個重心不穩,眼見著就要臉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