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願(3 / 3)

將紅繩係在自己的脖子上,小鈴鐺懸掛在鎖骨位置,一陣風吹過,荷花池裏的荷花左右搖擺,鈴鐺卻紋絲不動,一點聲響也不發出。

那些風像在傳遞著訊息給她,自己嘴裏喃喃的說,“九季大人送來的。”

這時,有一片花瓣落至她的眼前,山鷹一聲鳴叫,白色披風從水中飄起像是有人指使一般披在了她的身上,當她從清水中走上岸,泥潭當中的手齊刷刷的伸了出來,她倒一點也不害怕,嘴角微微向上翹,閉上眼,手從披風中間伸了出來,荷花池頓時發出一道明亮的光,一朵不完整的花飛至她的手上,然後消失不見。這時泥潭當中的手就像停止掙紮一般,慢慢的放了下去,看上去一片平靜。

午夜3刻鍾。

夢。

程櫻的夢。

同樣的情景。

“讓我來實現你的願望。”她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

程櫻靠近她,一臉的絕望。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她沒有說話,帽子遮住她大部分的臉,看不見表情。

“可以實現嗎?”

程櫻頓了頓,還準備開口說的時候,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她身邊像水母一樣散發奇異的光的觸角向程櫻這邊靠過來,伸至她的心髒,但卻沒有疼痛,有什麼東西在往她那邊流動,是什麼?程櫻能感覺自己心髒的跳動,感覺到這些觸角的溫暖,是什麼,是什麼正在向她那邊流動。身體不能被自己控製,等到自己恢複知覺的時候,觸角已經從身體中抽離出來,有一片花瓣在觸角裏麵,被帶到她的手中。

是自己的願望。

那朵花變得完整,在她的手中,接著慢慢的消失在掌心,連同她一起。

醫院。

雙眼覺得刺痛,睜開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程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髒,還在跳動,夢裏的感覺是如此真實,突然想到李傕,喉嚨變得哽咽,有溫熱的液體從眼中留了下來。

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那個夜晚卻依然曆曆在目,李傕慢慢冰冷的身體緊貼著自己,那樣的寒冷才是最為真實的感受,救不了她。醫生告訴程櫻,是服藥自殺,但隻有程櫻才知道的,是謀殺。

那是韓軍發來的信息,程櫻隻要一看李傕的表情就什麼都知道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打電話給她姨媽的時候她姨媽倒是非常配合說家裏也沒什麼事,從那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韓軍發來的信息說他在李傕的門口,無論如何要見她一麵,等到李傕趕到的時候卻沒有人。隻看見姨媽在窗口那招手示意李傕上樓一趟,沒有多想隻是奇怪為什麼姨媽會知道自己要回來,回到家後隻看見姨媽已經紅了眼眶,狠狠的將站在門口的李傕拉了進來,自己出去將門反鎖上。回過身的李傕一看背後站著幾個男人,有點眼熟,突然認出就是那晚堵在巷口的幾個人,不過當時沒有得逞,被停靠一輛車裏的幾個人解救。但現在他們是在自己的家中,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雙手就已經緊緊壓著李傕的臉上使他隻能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還有的後來,程櫻已經都猜到了。李傕姨媽的兒子還在獄中,還有一大筆賬要還,隻是答應她把李傕騙回家中,就可以替李傕姨媽解決所有的事。她,正是韓軍的老婆。所以從門裏傳過來的,聽不清晰的哭喊,杯子打落在地的聲音,都不足以和她所提的條件相替換。

李傕姨媽來看程櫻,帶著自己的兒子。她告訴了程櫻這些事,懺悔自己又說自己無時無刻不感到歉疚,從沒有想過事情會演變成今天的樣子,沒有想過小傕會自己看不開。聽到浴室傳來的水流聲,一心還想著今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在門外的那幾個小時無疑這世上最漫長的時候,眼淚也隨著她結巴的言語一直向下滑落。沒有對程櫻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對於此時的程櫻,向她坦白或許會讓自己心裏好受些,又完全不用擔心對自己有任何的不利。對,因為沒有人會一個相信患有精神病的人說話,一個因為朋友自殺死亡而神經錯亂的人。

程櫻隻是看著對麵的這個女人,靜靜的聽著,白發在這個中年女人的頭上已經清晰可見,眼角的皺紋深深布滿整個眼周,此刻的她雙手捂住臉,由於帶著哭腔說出的話也聽得不是很清楚。程櫻的胃一陣翻滾,想要吐,感覺嘔吐物已經到了喉嚨,越是多看對麵這個女人一眼,就遏製不住的惡心,隻好別過頭,胃還舒服了些。

“小櫻,我和兒子明天就要走了,會重新在國外開始新的生活,今天來,隻是覺得你應該要知道這些,無論你信或不信,我這一生都會充滿對於小傕的愧疚。”

這時傳進程櫻耳朵最後的一句話。

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那麼摧毀了別人的生活用一生的歉疚又可以抵過了嗎?

隔天,清晨。

她的主治醫生一大早讓她去醫療室,告訴她是誤診,之後還得知李傕姨媽去機場的路途發生車禍,母子雙雙喪命,至於韓軍夫婦警方也展開了調查。

太陽從窗口透了進來,程櫻不可思議的想著發生的這一切。

“願,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對著窗口說出這話,無人應答。

“程櫻,東西收拾好了,現在就走嗎?”一直照顧著程櫻的護士問她。

“嗯,現在就走。”接過東西,同護士一起下樓。

“程櫻,幸好如今你又開始自己新的生活了,這樣真好。”路上,護士笑著告訴程櫻。

新的生活?此刻太陽灑在程櫻的身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沒有回答護士的話,表情也沒有一點波瀾,走出醫院的大門,看著車水馬龍的大街。

“願,無論我即刻會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不會後悔的。”

極小的聲音從程櫻的口中傳了出來,但卻是從沒有過的堅定。

微風拂動這一大片的蓮花。

“願,你聽見了嗎”

是從蓮花深處傳來的聲音。

白色披風依舊披在身上,隻是她取下了帽子,頭發自然的垂直在肩上,有一些發絲隨風飄至了額前,細細的柳葉眉,那雙眼睛竟是呈現出淡淡的粉色亮光,透明又清澈,鼻子十分精巧,自己調皮的將一朵花含在口中,看上去和少女無異。

“程櫻嗎?”吐出口中的花,回答從蓮花池的深處傳來的聲音。

“終究是一樣。”

接著又說完一句,開始玩弄起那朵吐出的花。

雙頭鷹依然盤旋在願的上方,不肯停下來歇歇。

“即尾,你見過九季大人嗎?”願看著上方的鷹問到。

沒有聲音回答她,願的臉上倒是輕鬆的一笑,就像是多次提及的問題,自己已料到還是沒有答案。

隻是雙頭鷹這時已經停在她的肩上,閉上了雙眼。

“即尾。”願扭過頭看著它,輕輕喚它的名字。

這時,一片花瓣落在願的眼前,即尾睜開眼,一聲鳴叫,連同願消失在蓮花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