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冷冷道“夫人連日勞累,身上不好,恐見了姑娘這身素裝要忍不住為親家傷心。故暫且不忍與姑娘相見。姑娘遠道而來,當也累了,且先去少奶奶房中述個舊,休憩下,待夫人身子大好了,自當接見姑娘。”
說罷,麵向我身邊的婆子冷冷道“張大娘,還不領了飛雪姑娘去寒樓少奶奶那兒?”
我身邊的那個婆子似乎對她極為畏懼,露出個讒媚的笑容說道“是,婉蓉姑娘!”
轉身方走了幾步,卻聽那婉蓉又叫道“飛雪姑娘,我們冷府比不得別處,姑娘的這一身素衣,從此可不能再穿了。”
我緩緩轉身,慢慢抬眸對上婉蓉那雙冰冷幽深的眸子。這雙眸子清清楚楚的向我泄露了它的主人是個心比天高的女子,故而她最是不待見我們這些個大家閨秀,尤其是我這種看上去如弱柳扶風的大家閨秀。
四目交會,婉蓉竟是微微一驚,她當然是萬萬想不到,我這般柔弱的外表下,眼神竟也會淩厲冰冷。
見她微微轉目,我淡淡笑道“婉容姊姊說的極是。冷府果然便是冷府,飛雪初見婉容姊姊風采,漫說以為是千金大小姐,便當您是公主娘娘也不為過,斷斷不會想到婉容姊姊不過隻是個丫環下人罷了。”
我本不欲結怨,卻也做不到低聲下氣,你真當你是可以嗬斥指令的千金大小姐麼?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婉容聽得我如是說,先是眼中放出一絲光彩,跟著整張臉陰沉了下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再與我雙目相對,卻終於不敢,卻隻是向著張大娘發脾氣道“張大娘,不想幹了是不是?磨蹭個什麼勁?還不快帶飛雪姑娘去見三少奶奶。”說著一掀門簾子,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張大娘隻嚇得臉色發白,連珠價的叫苦,一邊帶路,一邊愁眉苦臉的埋怨我道“我的好小姐,何苦跟她過不去。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婉容姑娘的身份雖是個下人,卻是咱們院裏一等一難伺服的人。便是連你姊姊見是她,從來都是賠笑說話的。你倒是好,一來便得罪了她,將來,唉……”
我笑了笑說道“大娘,飛雪無意在此長住,此次來京,不過是與姊姊述舊罷了。”
張大娘搖了搖頭,突然定定的站住,看著我說道“我說飛雪姑娘,話雖如此,但必竟你的姊姊是咱們冷家的人,凡是需得為她留點餘地。”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竟唏噓起來,輕聲道“少奶奶……當真……當真是個好人!隻不過……”
我見她如此,心中漸漸下沉,強笑道“大娘,隻不過什麼?”
張大娘指了指前麵那座雜草叢生、花木凋零,冷落淒涼的院子,長歎一聲道“你的行李早就送到姊姊那裏了,諾,你姊姊就住裏麵,你進去吧!另外,你替我向少奶奶問聲對不起,就說張大娘老了,要回家享清福了,以後怕是再也幫不上她了。”說著,匆匆行禮,竟是落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