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乍見相悲翻疑夢(1 / 2)

我停下腳,怔怔的望著這座淒涼的院子好一會兒,正想走進去,突然聽到一陣纏纏綿綿,淒淒涼涼的歌聲在這如磐的夜色裏蕩漾開來。聲音熟悉之極,分明就是姊姊在唱。

“早已明知是他的錯,為何癡心總不改;一生一世交付他,唯隻換得芳心碎;甘心情願忍悲哀,流水無情哪堪追?唏噓情絲千萬縷,空對落花獨垂淚;玉顏凋零人已老,怎受狂風急雨驟?”最後一句“玉顏凋零人已老,怎受狂風急雨驟?”她反反複複唱了一遍又一遍,當真是令人聽得柔腸寸斷,鼻酸淚下。

我癡癡的站在夜色裏,看著那黑森森的院子,心如刀絞,再也禁受不住,我飛身跑了進去,邊跑邊叫著“姊姊!姊姊!”

黑暗中,我看見姊姊正背對著我,在彈著我的梅花斷七星琴,聽得我的聲音,她渾身一顫,琴弦頓時斷了。她顫危危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轉身,伸出雙手來,不可置信的輕叫道“飛雪,是飛雪嗎?真的是我的小飛雪嗎?”

眼中一熱,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掉了下來,我奔上前,牢牢的將她抱住。曾經豐腴的姊姊如今竟那麼瘦,瘦到她的骨頭竟能隔著衣衫鉻痛我。

我抱著她啜泣不止,她亦眼淚滾滾。許久,她才嗚咽著放開我,顫抖的手,仔仔細細的在我臉上摸索著,悲切的重複著“飛雪,真的是飛雪。”

慘淡的月光隔著破舊的窗子,流瀉在內室裏,織成了一張極陰冷極殘酷的網,把我眼前所看見的人、景都罩在裏麵。透過窗欞那被月光拉長的樹木的影子,森黑而又可怖。

我渾身發著抖,絕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竟會是我那姊姊,會是我那曾經貌美如花,秀美絕倫的姊姊!

她看上去竟完全是病入膏肓的模樣,曾經欺霜賽雪的皮膚已經變得幹澀枯黃,更呈現出一種極可怕的病態的青灰色來。瘦削尖翹的下巴上是一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疤痕,她的眼角眉端之處,亦有數塊疤痕。

然,這算不了什麼,最可怕的是她那雙曾經顧盼生姿的雙眸,此刻完全失去了光采,它們看上去迷迷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煙。姊姊就象一朵剛剛才展開的鮮花,在外力的摧殘下,極可怕的枯萎了下去。

我死死盯著姊姊的眼睛,全身的血液已然凍結成冰,聲音不受控製的發著顫“姊姊,你的眼睛怎麼了?”

姊姊衝我淒楚的一笑,說道“瞎了。”

雖早有心理準備,但聽了她如此悲切的說出這話來,我的五髒六腑仍是痛得抽搐在了一起。滿腹的話語咽在了喉嚨之中,隻會怔怔的瞅著姊姊的眼睛,眼中淚水直流。

聽到我的輕泣聲,姊姊那瘦削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幽柔悲淒的神色。她伸出那雙由豐腴變得嶙峋由纖細變得粗糙的雙手,哆嗦著為我擦拭著眼淚,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沒事的,飛雪,乖,別哭!乖,快別哭了,我沒事,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