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色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心底的悲傷令夜飛雪神情晦澀，她抬眸，直看著承哲的瞳眸深處問道：“她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決意報複我和娘親的，對不對？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是這麼深重的報複？為什麼非要讓我家破人亡？娘親縱然……縱然千百不是，但必竟養育了她，對她也是十分疼愛，甚至親自到太後這邊要人，想要接她回家。為什麼她要這麼恨我們，恨到了非要將我們全都置於死地的地步？”
承哲臉色蒼白若紙，眼中悲傷的蒼涼讓夜飛雪不禁心驚，他輕聲道：“當年無色留在你娘身邊時年紀尚幼，漸漸忘記了自己有這麼一位長姊和妹妹，初時，她是真心愛著你娘和你的。她嫁過來的時候，也並不曉得自己要嫁的那個男人，是她姊姊的心上人。朕，也不知道她是嫣兒的二妹，可是，朕卻因為嫣兒進宮之事，恨絕了母後，對這段從小就定下的婚姻更是十分抗拒。新婚之夜，朕故意離府出走，故意讓當日的替身，那個假冷寒替朕完婚。朕當時，真的是恨極了母後，朕，便是要存心毀了這段婚姻的。”
夜飛雪頓時愣在當地，過了良久，才問：“然後呢？”
承哲臉上突現尷尬，沉寂了片刻，道：“朕當日假冒冷寒，戴的是張人皮麵具，那張人皮麵具雖不如朕的真實容顏，卻也是‘南慕北寒吳越雙俊’之一。無色她……她一見之下便對冷寒十分傾心，而那個假冷寒在朕的授意之下，也與無色有了夫妻之實。母後知道後，怒極，她怕無色最終會發覺得朕與假冷寒的不同，不得不找了一大堆女人來給朕當小妾，以朕逐漸對她失去興趣為借口，替朕遮護，不讓朕或者假冷寒跟她接觸。但人算不如天算，後來有一次，朕從隱龍山莊回到冷府之後，帶上了冷寒的麵具，誰知無色她機警非常，與那假冷寒又有過親密關係，不知道怎的，竟她發現了朕與假冷寒的不同，她在自己房中下藥，將朕誆了去，趁朕被迷之際，揭下了朕臉上的麵具。於是，朕的身份就這樣被揭穿了。”
夜飛雪幾欲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壯況，承哲所說的，竟是如此的驚世駭俗，承哲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無色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女二夫之後，這個打擊對她來說非同小可，她羞憤難當，在回房之後，便舉刀自殺。而當時，朕所想要的，便是這樣一個結果。朕便是希望通過毀壞這段婚姻來達到刺激報複母後的目的。”
夜飛雪愣愣的聽著，頓時想起夜無色心口之上道極難看的疤痕。
“嫣兒入宮之前，也曾留了暗棋在冷府，為的就是要關照這兩個妹妹。無色自盡之時，那暗中保護她的人，出來救了她，同時，向嫣兒稟告了此事。嫣兒聽後如何不心急，她冒著極大的風險，偷偷出宮與朕，還有無色、冷雪相聚，她不光與二位妹妹相認，還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二位妹妹和朕。冷雪知道後倒還罷了，無色知道後，卻羞憤交加，心性大變，她認為自己姊妹的淒苦處境和她所受的奇恥大辱，歸根結底竟全是因你娘而起，因此，打那時候開始，她便決意要報複你娘。而朕……”承哲歎了口氣，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緩和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朕也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釀成大錯，心中既悔又恨。朕便是從那時候開始意識到權力的重要性，加緊培養自己的勢力。然而，縱使這樣，嫣兒也再不會回到他的身邊。從那時起，朕便恨上了從一開始就打算犧牲嫣兒的人，包括你娘、母後和藍言軒。”
不覺之間，燭光暗淡了下去，淺淺淡淡的冥黑慢慢渲染於周圍的一切，幾乎要將他們與這周際的暗黑漾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