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他們現在打的很苦,匈奴人的實力遠超我們的預計。我們還是要做好打長期戰爭的準備。”
李軌一句話說的眾人的心都涼了,許褚跟勰昆死磕老鴉台已經打了半個月,勝負未分,長安的氣氛變得越來越浮躁,主政者越來越沉不住氣。
“陛下,皇嫂來了。”
“唔,朕……”
李軌一語未畢,皇嫂朱氏已經闖了進來,她佝僂著腰,雙目噙著淚水,握著李軌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李軌的眼睛也有些濕潤,劉保駐守老鴉台正麵抗擊著四萬匈奴人的攻擊,實在太苦了。
“我就這一個兒子,劉家就剩這一絲血脈了……”
“我知道,我知道。”
送走皇嫂之後,李軌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仗怎麼就打成了這個樣子呢,難道追隨他一起開國的元勳重臣們真的老了,被時代的馬車拋棄了,難道他這次是所用非人?
不,許褚還是有能力的,他們經曆了大風大浪,怎會在這條陰溝裏翻船?
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一定要有這個定力,越是艱難越是要有定力,一定要。
老鴉台上已經斷水斷糧五天了。
當初許褚說讓劉保隻堅守三天,但劉保察看了地形之後認為一旦開打,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結束不了,所以他下令多帶糧食和水,至少能支撐半個月的量。
老鴉台地勢太過險要,搬運物品十分艱難。
所以有人打了埋伏,所運糧水隻夠十天之用。
若不是這個失誤,全軍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現在樹皮啃光了,草根也吃盡了,能用於果腹的皮革也被烤來吃掉。
糧食和水都斷了。
退路沒有,前麵是被匈奴扼死的無名穀。
進退都是死。
如果要活下去,那就隻能吃人肉。
好消息是山上山下的屍體多的是。
首先,是吃敵人的肉。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
劉保每次會餐前都會領唱一遍,這首歌是他在長安武備學堂時學的。據說是今上親自填詞、譜曲並唱紅的。
但很快胡虜肉和血都吃光了。
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他們把刀子刺向自己同袍——的屍體。
屍體吃完了,病殘者瑟瑟發抖。
劉保這個時候下了一道死命令,吃肉可以,但僅限於同袍的屍體,違者,斬!
在饑餓這頭嗜血猛獸麵前,軍令的威嚴有幾何,老鴉台成了一個試驗場。
“將軍,劉保他們怕是扛不住了,能不能把總攻時間提前一點?不然五千將士隻怕就都……”
“五千,笑話!現在老鴉台上能剩下一千人就謝天謝地了。”
老將說完悶悶地吐了口氣,無限悲壯地讚道:“劉保,真英雄也!”
天亮了,饑寒交迫中的人醒的格外早,醒來之後的劉保望著光禿禿的老鴉台。
在一片沉悶死寂中,他把目光移向遠方。
他看到了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有一塊五彩的雲。
哼。
他鼻孔裏哼出一股微弱的熱氣,然後繼續躺下。
仰目觀長天,像個死人一樣。
“昨晚劉慶那夥人還是跑了,匈奴人給他們吃給他們喝,這幾個敗類就賣命地給匈奴人站台,真他媽的不是東西。呸!”
副將趙朝東是劉保在武備學堂時的同窗好友,他一屁股坐在趙朝東身邊,扣扣索索地打開一個布口袋,拿出一把半幹不幹的草根遞給劉保。
這是山上僅有的一點能活命的東西,所以顯得彌足珍貴。
劉保卻塞了回去,他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不用了,今晚大夥就能吃上飽飯了,一定要告訴弟兄們別吃太多,會撐死人的。“
“呸呸呸。”趙朝東連忙吐掉嘴裏嚼的半爛不爛的草根,“今晚會大反攻?這,這是真的嗎?這,山下來人了?”
“不必來人報信,你看東邊天上的那塊雲,是不是格外的好看?這是吉兆啊。”
趙朝東仔細瞅了瞅,沒看出來這有什麼吉兆,不過那塊雲的確是有些古怪,看著灰蒙蒙的,像一團妖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