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鐵蛋敲開了譚金花的房間,那敲門的聲響驚動了正在熟睡中的所有人,在之後,鐵蛋跟譚金花說話的聲氣,隻有他(她)們自己能聽淒楚了:“我把這些錢存放在你這裏,明天一大早,我還要走。”鐵蛋就這樣在說。譚金花說:“你是不是又犯什麼事情了?!”鐵蛋說:“這不關你的事,隻要把這些錢保存好就行。”末了,鐵蛋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開門的聲響,很輕,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聽見。鐵蛋是在天麻麻亮離開趙家溝的,在離開趙家溝的時間,知青點的人都沒有起床,趙家溝正籠罩在霧氣繚繞的晨霧裏,隻有坡上的野雞不時傳來咯---咯---的呼叫聲,這時間,母雞,就一群群緊隨其後,兩個爪子在番麥地裏不停地刨給幾下,眨眼間,脖頸就那麼一閃動,就在地裏啄食了。譚金花清晨起床,來到鐵蛋的門前敲了兩下,好長時間都沒見響動,恍惚間,才看見門已經上了鎖,方才得知鐵蛋已經離開了趙家溝。末了,隻有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在想:看來鐵蛋一定是犯了什麼事情了,鐵蛋存放在這裏的錢,一定是來路不明的贓款。譚金花想到這裏,就來到床邊,把壓在枕頭下麵用報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錢拿出來數了數,一共是三百五十塊錢,這些錢有十圓一張,有五圓一張,也有兩圓,一圓,也有五角的零錢,這些零錢都是褶皺不堪。譚金花清點完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錢,又在想:金寡婦的事情還沒有結果,這下鐵蛋又犯事了。譚金花就這樣思付著。末了,譚金花隻有把鐵蛋存放在這裏的錢,又原封不動地包裹好,壓在褥子下麵。然後才開始刷牙,洗臉,做飯。這一個整天,譚金花都是神情恍惚。至於昨晚鐵蛋回來的事,知青點的人,都沒有言傳。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年底,這時間,又傳來消息:說是雲南支邊的老三屆知青正在鬧事,這事都鬧到中央去了,那些鬧事的知青,坐臥在鋼軌上,不讓火車啟動,正鬧得沸沸揚揚的……這些掐頭去尾的傳言,說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讓人不得不相信了幾分。沒過幾天,又傳來消息:金寡婦的案子宣判了,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主犯,跟首犯,分別都判刑三年,四年的有期徒刑,三人從此,鋃鐺入獄!金寡婦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這時間,趙家溝知青點,不再是先前那樣的活躍,剩下沒有走的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在知青點裏都過著獨來獨往的日子,隻有寶成跟蓋琳,還算得上是幸福的,其他人,除了灰頭土臉,就是一臉的沮喪和頹廢。很快又到了年根,各自都在安排回家過年的時間。這天,祁海東在離開趙家溝時,沒有告知其他人,悄悄地就走了。次日,寶成跟蓋琳,還有譚金花也離開了趙家溝,剩下付蓮蓉沒有走,她說:“過上兩天就走。”在年根這幾天,鐵蛋也進去了,他的案子有些複雜,現在正關押在看守所。……過了十五,木家坪公社的知識青年,才陸陸續續歸隊。在班車上,寶成跟蓋琳,還有祁海東在一起,寶成說:“鐵蛋進去了!跟他一起進去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清蟒寺五隊的小寶,還有一個是東莊一隊的孫猴子。”祁海東說:“這幾個都是慣偷。”寶成說:“他們三個把事情鬧大了,又是偷錢包,又是盜竊供銷社,還牽出生產隊的兩頭耕牛給賣了,就為這事才翻得船!”祁海東說:“不知道又要在裏麵關押多長時間!”末了,祁海東就有些凝重的樣子。寶成說:“這次怕是出不來啦!”末了,寶成也是一臉凝重的樣子。蓋琳說:“趙家溝知青點,在不到幾個月時間就進去了兩個!先前的肖常恒進山割竹子又摔斷了腿!這今後還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情!”末了,蓋琳也是一臉凝重的樣子。祁海東說:“沒見譚金花跟付蓮蓉兩個?”蓋琳說:“付蓮蓉在我們離開趙家溝的時間,她還沒有走,她說,再等兩天就回家。金花是跟我和寶成坐的一趟班車離開的趙家溝。”寶成說:“你們兩個都是獨來獨往。”祁海東辯解道:“先前金寡婦在的時間,我跟金寡婦還算是一個夥伴,這下金寡婦進去了,我隻有自己走了。”在回到趙家溝,寶成三人是第一批歸隊的人,這時間,趙家溝知青點,依舊沉浸在灰頭土臉當中。隻有寶成跟蓋琳還是黏糊得很緊;到了夜晚,寶成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時間,祁海東才放下書本跟寶成搭訕,寶成說:“雲南支邊的老三屆知青把事情鬧大了,看來返程的事,隻是早晚的事情。”祁海東說:“現在這個事情還沒有一個定論,到底在農村還要待多久,就不知道了。”寶成說:“現在的知識青年都鬧翻天了,都是人心惶惶的,又有幾個還有心思在農村好好幹的。”祁海東說:“你這話說得在理,還在農村幹一輩子,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這都是扯淡的事情!說得不好聽的話,我們這些知識青年,反倒把貧下中農給坑害了!”寶成說:“你的思想不健康,怎麼就說把貧下中農給坑害了呀?!”祁海東說:“知識青年幹下的壞事還少了?!偷雞摸狗拔蒜苗!有幾件,不是我們這些知識青年幹下的壞事?隻有你我,還算是老實人,但是,也是不幹淨的,也偷過蘋果,還差一點,就挨了一槍!”寶成就笑,說:“幸虧跑得快,那麼高的蓋楞,就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跳下去了,摔倒了爬起來又跑,從山梁上一路撲爬跟頭的跑下山,比狗,跑得還快!”祁海東也跟著在笑,說:“賊是三年不打自招!”寶成說:“你偷過雞沒有?”祁海東說:“沒有,金寡婦跟鐵蛋兩個都是偷雞賊!公安在調查金寡婦的時間說:金寡婦偷過雞沒有?當時你又是怎樣說的?”寶成說:“你又是怎樣說的?”祁海東說:“我還能怎樣說,裝糊塗是最好的應對辦法。”寶成笑了笑,說:“我跟你一樣,啥都沒有說。”這時間,祁海東就在心裏說:這個寶成,怕是啥都說了。就這樣,閑扯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深夜,末了,祁海東說:“你怎麼不到蓋琳那裏去睡了?”寶成說:“你這家夥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祁海東就笑,說:“現在的知識青年,都是糊x一氣!”末了,寶成就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祁海東說:“睡覺!”末了,寶成沒有言傳。這一個夜晚,祁海東睡得很香甜。而寶成就不一樣了,他想起了跟蓋琳在一個床上的事情,這些事情反反複複就在眼前浮現著,直到後半夜寶成才有了睡意。時間過得真快。寶成跟祁海東都在坡上各自吆喝著耕牛在犁地,從清早到日頭下山,都有他們吆喝耕牛的聲氣,這時間,祁海東跟寶成犁地的速度是一樣的快,半坡上還是跟從前一樣,不時傳來野雞的咯!---咯!---的叫喚聲。在收工回來,寶成提著獵槍就來到了坡上,在不多時間,寶成提上野雞就下山,時常惹得祁海東心裏癢癢的。金寡婦在的時間,還有一個說話的夥伴,要是想吃雞肉了,說上幾句金寡婦愛聽的話,就可以蹭一頓雞肉吃。現在金寡婦坐牢了,鐵蛋又進去了,還沒有宣判的結果。寶成跟蓋琳,天天天的都黏糊在一起,而這時的祁海東,就沒有說知心話的人了,一時間,心裏總是空落落的。譚金花跟付蓮蓉,還是跟從前一樣,從早到晚都出工,她們兩個跟祁海東也不來往,平時也沒有什麼話可說。這時間,祁海東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了,成天的飯菜,都是番麥糊湯加洋芋片片,要麼就是洋芋絲絲,在炒菜的時間,鍋裏也沒有油夥,就那麼一點點菜油,都吃了好幾個月了,每次炒菜的時間,隻有幾滴油,就不敢再倒了,不然,就揭不開鍋了。所以,隻有上頓,下頓,都是番麥糊湯來填飽肚子就行啦!就在這天,祁海東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來到了趙家溝,一個整天,祁海東沒有出工,這時間,就把祁海東給為難住了,平時從來就舍不得吃的小麥粉終於拿了出來,他在登科家裏借來了酵母,打算蒸饃饃,可是,到了下午,饃饃蒸熟了,揭開鍋蓋看時,卻變成了死麵饃饃。祁海東百思不得其解,在父母身邊的時間,自己也蒸過饃饃,每次都是成功的,可是眼下,蒸出來的饃饃卻變成了硬邦邦的一坨,要是扔出去能打死一條狗。無奈之下,隻有將就著吃了,來人說:“你們這裏主產包穀?”祁海東說:“這一年分到手的小麥隻有七十斤,你來了,這是最好的生活!”來人沒有言傳,都是知識青年,他們那個地方在關中平原,盛產小麥。而木家坪這個地方,在秦嶺山脈腹地,是不能跟山外比的。又過了一段時間,調查鐵蛋案子的公安來到了趙家溝知青點,在門前就發現了雞毛,又在地邊上發現了更多的雞毛:“這是你們誰偷得雞?!這雞毛到處都是!”調查案子的公安就這樣在說。寶成說:“那是野雞毛。”那人說:“誰說是野雞毛?!”寶成說:“你們仔細都看清楚了!那就是野雞毛!”一個上了一些歲數的公安就說:“在事實麵前你還在狡辯!抵賴!這野雞毛的顏色,怎麼是黑顏色的?!還有白雞毛,你們要老實交代!都偷了多少次雞?!”寶成來到門後拿出了獵槍,說道:“這都是我打下的野雞,那下麵都是我倒下去的野雞毛!”這時,一個年輕一點的公安就說:“現在就把他們給抓起來!”祁海東見狀隻有說:“該抓的人,早就讓你們抓進去了!這裏麵的雞毛,有一部分,就是他倒下去的!”年輕一點的公安就說:“你說清楚了,這些雞毛到底是誰倒下去的?!你要老實交代!你要是說不清楚,現在就把你抓走!”祁海東說:“那都是金家富倒下去的雞毛,人,早就被關進監獄了!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這事,就這樣搪塞了過去。末了,又開始調查鐵蛋的事情,調查程序,還是跟調查金寡婦一樣,挨個進行了詢問,但都沒有什麼結果,在譚金花嘴裏,同樣也沒有調查出什麼結果來。從此,趙家溝知青點,又籠罩在陰雲密布裏了。請輸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