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軒轅銘屏退了眾人,隻留下他和曉兩個人。
“曉兒,你還記得你娘死之前說過的話嗎?”軒轅銘的失敗就在於他的直接,成功者需要隱忍和謊言的保護,這是軒轅銘和曉一起教會我的第二課。
曉沉默不語,背脊慢慢變得僵硬,屋內的空氣仿佛有些凝固了。他當然記得:
那一日,無數的軍士如潮水般湧進軒轅殿中,父親被軒轅銘一箭射死,母親和他躲在宮中,無路可逃。軒轅銘就是穿著這身紅棕色的盔甲持著長戟一步步逼近。就在他舉起戟刺向自己的時候,母親緩緩地說:“銘,他是軒轅曉,是你的曉兒。”
長戟就這樣停頓在空氣中,軒轅銘如石像般定住,跟他一起定住的還有軒轅王,但,軒轅王定住是因為他看到母親正躺在血泊裏,如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見曉沒有做聲,案幾邊坐著的軒轅銘也不自在地動了動,正要說話,卻聽到兩個字,簡單卻足以讓他震驚——“父王。”
“你……你叫我什麼?”軒轅銘難以置信地有些說不出話了。
曉叩首,略略有些哽咽,道:“父王,其實,這幾年來,兒一直想叫你一聲‘父王’。從小,跟兒最親近的就不是軒轅武,而是父王您。還記得有一次,曉練劍弄傷了手,去找軒轅武,他隻知道一味地責罵曉兒。隻有父王您為曉兒拿來藥膏,糾正曉兒用劍的錯誤。那時候,曉兒就問過自己,到底誰才是曉兒的父王。不知道,父王還記不記得千年一遇的大雪天,又有敵人侵襲,軒轅武隻知道顧他的族人,我被抓都不知道,要不是父王您冒著危險潛回來救我逃出生天,哪裏還有現在的曉兒。雖然,軒轅武死,曉兒事有些難過的,但是,相對於得到真正的父愛,那一點點的難過又算得了什麼呢?父王,就讓曉兒留著殘損的身體多叫你幾聲‘父王’吧。也不……也不知道,曉兒……還能撐到幾時。”說到最後,曉仿佛因為激動有些氣虛了,一個勁兒地大喘氣,最後,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軒轅銘快步走到曉麵前,抱著曉,似乎有些動容了,說:“曉兒,父王又何曾不想喚你一聲‘兒’呢?隻是為了你的將來,現在我們隻能以叔侄相稱啊。不過,曉兒,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稱我作‘父王’吧。”
曉不語,隻是將頭埋在軒轅銘的懷裏,雙肩聳動,似在哭泣。這場景,真像是闊別多年的父子重逢,又像是冰釋前嫌的忘年之交,但是,我一邊看著這樣的場景,腦海裏卻一邊回蕩著曉冰冷的聲音——“他不配”,周身不由得起了一陣寒意,曉,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以投在仇人的懷中哭泣,怎麼能夠認賊作父,怎麼忍得住不在這一刻抬手殺了他?曉,你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你的底線又在哪裏?
“曉兒,你的身子究竟怎麼樣?薑儒怎麼說?”心情慢慢平複下來的軒轅銘開口扶著曉走進內室,坐在榻上,“關切地”問道。
曉沉默半晌,方才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孩兒不孝,以後隻怕不能在父王榻前侍奉了。”
“曉兒,你現在就安心歇息,父王一定會找到醫治你的方法的。”軒轅銘慈祥地說,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對相依為命的父子,或者更確切地說,一對被彼此刺得流血卻又不得不在一起的父子。他們之間的恩怨,隻怕是曉窮盡一生也無法撇清的。
“曉,他真的是你的父親嗎?”
“他是曉的父親,但,我是軒——轅——王。”
認清自己的身份,做對的事。這是曉,不,是軒轅王教會我的第三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