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是夜深,最近的幾家醫館,都已經關門了。
錦城去敲門,他心裏頭著急,手上的勁兒就大了,門板被他拍的咚咚作響,可那屋子裏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錦瑟瞧著錦城那陰沉的表情,伸出那隻未受傷的手去拽他,嘴裏哽咽著勸道:“弟弟,莫要再敲了。”
錦城這樣,她那顆心比手上的傷還要疼上幾分。
那裏頭的大夫,大約是聽到了動靜,不願意大晚上的給人看診,便索性就裝聽不見。
如今這世道艱難,醫者也不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全都為了糊口,而那些病人,能多活一天,就算是上天的恩賜,誰也指責不了誰,畢竟,誰都不是那能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錦城的手掌握成了拳頭,在門板上狠狠地擂了一下,便又收了回來,心疼去瞧她的手,“是不是很疼,再忍忍,我定要給姐姐尋一個大夫。”
錦瑟搖頭,聲音軟軟的,還帶著哭腔:“不疼的,不疼……”
空曠的街道上,寒風呼嘯。
這時,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在醫館的門口停了下來,一位須發花白的老頭從馬車上下來了,嘴裏還不斷的嚷嚷著:“莫推老夫,莫推老夫……”
那老頭下來了之後,後麵就伸出了一隻手,手裏頭提著褐色的木箱。
應禹的大夫,都用那種木箱。
錦瑟見錦城的眼睛亮了一下,便朝著那老頭走了過去,可是,在看到後麵從馬車裏出來的人之後,他的步子有頓住了。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身披白色長跑,烏黑的發鬆鬆散散的束在身後,一張臉比之那絕世的美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是司徒歌。
此時,他那俊秀的眉擰成了一個疙瘩,在那老頭的身後推了一把:“可別磨磨蹭蹭的。”
那老頭身子骨大約是不中用了,被司徒歌這麼一推,踉蹌了一下,身子就倒了下去,錦瑟看到了這一幕,一顆心也提了起來,幸好錦城站在前麵,伸手扶住了老頭。
老頭道謝了之後,一個勁的歎氣,“現在的這些後生啊,都是個躁性子,須知,有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司徒歌不耐煩的道:“別囉囉嗦嗦的,趕緊去瞧瞧她的手。”
那老頭便被司徒歌連推帶拽的帶到了錦瑟的身旁。
錦瑟愣愣的任由司徒歌抓住了自己的手,往那老頭的眼前遞過去,待反應過來,心裏又是惱怒,司徒歌的性子總是這般蠻橫,方才對這位大夫是這樣,如今對她也是這樣,像極了那些萬惡的土匪頭子。
錦瑟素來是最不喜歡人莽撞、無賴、滿身匪氣、待人毫不謙遜,可偏偏司徒歌卻樣樣都占去了,讓她如何能喜歡得起來。
她就要掙紮,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司徒歌的眉宇間的皺褶又多了幾道,他低喝一聲:“不要亂動,讓大夫瞧瞧。”
那大夫嘖嘖有聲:“小丫頭這是怎麼弄的?燒成了這樣,怕是要留疤的。”
錦瑟才止住了眼淚,這會兒聽大夫這麼說,心裏不由得有些著急,眼淚又開始嘩嘩的往下掉,成串了的珠子般。
到底是姑娘家,雖說成天的一身粗布麻衣,到底也是愛漂亮,若是留了疤,可就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