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雲綰容見晟兒衣底不知何時沾了灰,讓小傅子領他下去換身新衣,再讓小廚房送去晟兒愛吃的,這才把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
氣氛漸沉,殿內安安靜靜無半絲動靜,李公公忐忑自發跪下。
雲綰容叫人將茶撤了,慢條斯理地賞著新擺上的玉丁香。
“怎麼拿進來了?”雲綰容問。
檀青愣了愣,才明白主子說的是跟前粉色團簇的花兒,回道:“小花房裏開了幾叢,便折了幾枝進來。”
“花株遷無人的宮裏罷,沒瞧見小滿手背起了紅疹?玉丁香易讓人瘙癢過敏,清幹淨。”
檀青一聽,趕緊叫人搬走,緊張道:“娘娘可有不適?”小滿打理小花房許久都不怕花粉,沒想到玉丁香一開便起疹子了。
“無事。”
兩人一人一語,好像屋裏沒啞李這個人,齊璟琛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
將近一年,檀青總算猜到一點點皇帝的習性。若聖上駕到門口太監大聲傳唱的,摸不準是皇上陰鬱來找茬,還是故意端款逗弄娘娘想看她顛顛迎駕的模樣。
但像今天這樣乍然出現的,心情估計還行。
於是檀青就算見到皇帝雖板著臉,也不用為娘娘擔心,轉身沏茶奉上。
齊璟琛目光瞥過搬走的玉丁香,又掠向跪地的啞李,一聲不發地坐下,接了茶悠哉悠哉地品了口。
啞李覺得這般吊著的感覺,比宣布了淩遲處死還可怖。
“皇上來了正好,臣妾剛剛得知,李公公好像信不過臣妾,臣妾這心裏頭正不舒服呢。”雲綰容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
齊璟琛啪嗒放下茶盞:“信不過便換個信得過的,心不舒服,不如摳了他的心讓他也嚐嚐滋味?”
啞李打起寒顫。
雲綰容嗔他一眼:“皇上,臣妾是斯文人。”
“你想說朕野蠻?”齊璟琛幽幽斜睨。
不,您那叫殘暴。雲綰容默默腹誹,識趣地轉移話題:“臣妾得知,原來晟兒不說話是李公公教的。李公公,你可承認?”
啞李的頭又垂低幾分,幾近貼在地上。
雲綰容見他仍無動靜,直接吩咐:“檀青,看看晟兒可吃好了,帶他進來給李公公道個別罷。”
啞李一聽,繃住身子不敢置信地抬頭,見檀青要出去了,突然轉過神般一味地用力磕頭。
雲綰容叫住檀青,朝啞李說:“怎麼,認了?”
啞李雙手拽緊袖口閉上眼睛,點了頭。
“你認得倒痛快。”雲綰容欣賞啞李的識時務,也不用她多花費口舌功夫。
啞李當然認了,晟兒能吃好穿好靠的是雲昭儀。可是他有私心,他從小帶大的孩子,躲躲藏藏三年磕磕絆絆地養大。晟兒沒身份沒地位,卻受著皇子的待遇,聰明伶俐隻招人忌諱,何不當個無用的啞巴。
有什麼比命重要。
雲綰容也是猜到他的想法,不然哪還有機會讓他好好的跪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