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就那樣靜靜地站著,默默地聽著,對於葉子,沉默便是她無聲而洶湧的哭。
葉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老師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的。她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任撲簌簌的淚水衝洗著內心深處無盡的委屈與悔恨。她不明白,為什麼本來很平常的事情會被人們渲染得如此生動,本來很平靜的生活竟會如此喧囂從那以後,葉子給帆的信明顯少了,而帆的信卻如落葉般飛來。帆關切地問葉子裏否生病了,並鼓勵葉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永遠和葉子站在一起,帆還說,他們之間的友情是聖潔的,任何人都別想玷汙它,並且帆的每一封信中,仍夾著一枚精美的紅葉。
每封信都讓葉子感動,每封信都會讓葉子淚如泉湧,但葉子卻再也沒有勇氣給帆寫一封信。葉子知道,一顆心受傷已經夠了。她不想再讓帆受到任何傷害。葉子想,如果以前帆心中的葉於還是單純的小姑娘的話,就讓這份單純在靜止中永恒吧!
後來,帆的來信葉子看都不看就鎖進了抽屜,而帆的信依然沒有減少。再後來,葉子把所有的信都退給了帆,信上除了一片模糊的淚痕外,再也沒有別的內容。
整整兩個星期,葉子不說一句話,也不寫一首詩,整個人就像一片在寒風中飄落的葉子。她拿出珍愛的樹葉影集,把所有的樹葉一一取出來,她把一枚最大最紅的楓葉輕輕地放在手心上,慢慢地揉碎。她清楚地記得,那是帆第一封來信中寄來的,那是一枚北京的香山紅葉。葉子說,不要問我為什麼,人生本沒有真正答案。她又拿起一片葉子,那是黃色的,是那種翠嫩欲滴的鵝黃,那是她本想送給帆的。她隻輕輕一碰,那片黃葉便成了碎屑,葉子把它撤向空中,她喃喃地說,快飛吧,來年化作一撮春泥……再後來,葉子把所有樹葉聚攏到一起,點燃了一根火柴。那鮮紅的火苗在葉子眼前跳動著。她說,但願你們能化作一隻隻美麗的蝴蝶……那一片片葉子在鮮紅的火苗中忽地一閃便都成了一種顏色,一縷青煙直上天空葉子看到了,天空中有一對對輕舞的蝴蝶……
葉子默默地取出紙筆,寫了這樣一首詩,也是最後一首詩:
秋風蕭蕭,於是有許多風撮在你麵前佇立成行
望著這一季的零落你的淚水凝結成愧立的詩行應該走了
應該把太陽的光芒讓給癡情的鳥兒讓它們
帶著希望飛向南方是你,把一幀古畫
不斷塗抹
有風,有雨,有收獲的日子也不免
有些悲涼
講到這裏,這個很平常的故事也該結束了,這個秋天寒流來得特別早。大約兩個月後一個很暖和的飄雪的早上,葉子又收到一封信,看字跡,是帆寄來的。信中這樣寫道:葉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再給我寫信了,但你也不會知道我後來寄給你的信上什麼也沒寫,葉子,如果我說錯了什麼,請原諒我,答應我,永遠做一個快樂單純的葉子,好嗎?
葉子把頭扭向窗外,幹枯的樹權僵直地立在雪中,顯得那樣孤單,突然葉子放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震落了樹枝上僅存的幾片殘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