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兩個和文清都看到了小昆對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的珍惜和渴望,也看到了他遭受精神打擊的痛苦和悲傷,一切責備和埋怨都不知不覺消失了,及至湧來的是對小昆的由衷憐憫,也勢必引起情感傾斜:文秋才理應受到批評。人的情感原本就具有可塑性。作為當大嫂的耿桂英,麵對目前的狀況,她決定還是要說小昆幾句。
“小昆,你們倆吃夠了苦,受夠了罪,才有了今天這個家,不容易。甭管出點啥事,要多動動腦筋。不要一上來不問青紅皂白又打又罵,啥事解決不了,還弄得滿城風雨,沒真事也成真事了。”她委婉的勸慰中含著一絲批評。
“大嫂,我們倆在一塊這一年多,在哈爾濱,還是在龍騰嶺這些日子,我從來沒打過她,沒罵過她,我啥事都知足。——唯有這件事我不能容忍。我過去被人看不起,那是因為我窮,現在我不能再落這個話把遭人恥笑!”小昆從那痛苦終生難忘的回憶中緩緩掙脫出來,心情略略輕鬆了一些,一回到眼前的現實中,一種無法容忍的恥辱感湧上來,這又讓他心頭一陣一陣的顫抖。
“是。沒有一個當男人的看著自己的老婆在外邊胡來不管的。”她諒解地看著他,“我也不想再為文秋說開脫的話,我覺得她不應該急躁上火,你也不應該東猜西疑,你們倆都有不對的地方。”
“她借別人的錢,借再多的錢我都不懷疑,她借春生的錢我就……”他把話收住了,他不想再把明明擺在眼前的事實說出來。
“你就懷疑是吧?”她用盯視的目光看著他。
小昆沉默了半晌,毅然以實為實地作了回答:“是。”
耿桂英沉默了。誰也沒有接話說,沉默的氣氛中又一次溶入了對小昆的責備。
小昆明顯地感到了。但他絲毫沒有改變結論的意思。
李萃萍看了看沉默不語略帶一絲生氣的大嫂,把目光集中到小昆這兒,有什麼話要說。
“小昆,文秋和春生相好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已經斷了,啥事沒有了。她借別人的錢八成是不及時,碰巧遇上了春生,你憑這件事懷疑文秋有外心,是不是她才對你發的火?還一定說了啥氣話是吧?”
“不是我懷疑,她已經都承認了。”小昆又想起了文秋昨天說過的話,說道。在他看來,這又是一個鐵證如山的證據。這個證據促使他要幹什麼似的果斷、堅決、信心十足,無窮的力量從心中湧上來。
3個人都驚疑、費解地睜大眼睛看著他。
“她都承認了?”
“是。”
“那她一定是在氣頭上說話騙你的。”李萃萍立即反應了過來,找理由為文秋開脫道。
“火氣再大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何況是這種事——”
“你就這麼相信?”
“哼,過去她和春生那麼好,我一說她就跟我走了。現在,她看不上我了,照樣去嫁給春生。”
人們都被他這種出乎意料的邏輯驚愣了,也氣憤了。
“小昆,你太不像話了!”李萃萍突然嚴厲地斥責道。
小昆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哪兒說錯了,迫於3個人目光的壓力,愣怔著低下了頭。
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時,院子裏響起了鞋拖地麵的腳步聲和嘿嘿的傻笑,小昆叔回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塊大概是從地裏扒來的地瓜,手轉著,眼瞅著,嘴啃著,白沫、口水一起流出來,還不住地念叨著,“真好吃,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