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麼熱的天,在這條溝裏轉一圈?你每天在裏邊捉魚捉蝦,還沒轉夠、看夠呀?這在樹蔭下歇得好好的。偏跑到這水裏轉圈圈。你是不是瘋了。我、、、、、、”王蘇剛滿臉的不悅。
“本來我以為,你這讀書郎。還真有點詩情畫意的,不想是個幹枯癟子。既然你說我是瞎說。那就陪我轉溝得了。這事最實惠,走吧?”閆秋蘭端著攬船橛,一直遞著說。
“那還是回到樹蔭裏聽你,‘抒情畫意’吧。”王蘇剛後悔了,僵持著不接。
“咯咯、、、、、、晚了。你已經耽誤我不少工夫了。走吧?”閆秋蘭被他的剛剛夢醒幼稚的狀態,逗樂了。
“那咱起碼也得等天涼快一點了再轉唄、、、、、、、”
“不想去?不想去就別去唄。那你就走吧,我可沒那閑功夫賠你說那無聊的話。你已經耽誤我好多事了。我也就不奉陪了。”
“行,那我就犧牲這點午休時間。陪你轉一圈。”王蘇剛向水裏瞭望時,看到了水中的繩索。也就來了興致,一口答應下來。接過攬橛。跳進後艙,把船調轉頭。讓閆秋蘭上了前碰頭上。他打趣道:“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擅長設擂擺陣的人。前天晚上,差點把慶方叔的腦袋割下來。今天又差點。把我的腳彎子絆斷了。你可真行。”
“活該!誰讓你們進溝不答話呢。”閆秋蘭一邊答話,一邊用毛巾擦汗:“哦,艙裏有草帽。熱的話就戴上。”
“不熱,隻是汗水澀的眼睜不開。”王蘇剛實在頂不住,隻能用手摸。
“艙裏有毛巾,拿著擦吧。放心,這些都是我洗過的。比你的褂子不臭。這人呀,多出出汗就是好,身體結實。”
說著話。她在船頭上。拿起一個帶把柄的絡子來“走吧,先到溝口上轉轉。”
“我自從認識你,就沒有見過你安然的歇過一次。不是捉蝦,就是鋤黃豆。好像你有永遠幹不完的營生。難道你就不知道休閑會兒,你累不累?”王蘇剛順從她的意思開著船,說起對她的印象來。
“俺生下來,就是這命。再說了,幹的再多,也便宜不了別人。有人經常訴說,自己為了生存吃了這個苦,受了哪個罪。可他想過沒有。他之所以這樣幹,還不是為了自己生存。還不是因為自己無能?有什麼值得感慨萬千的對吧,怨之怨自己沒本事。世上有錢人,有地位的人多的是。而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成為其中一員呢。還不是因為自己沒本事對不對?怪誰?總不能怨這憑本事吃飯的世界吧。像俺這樣的,沒啥本事。隻有不怕吃苦,多幹點才行。才能生存下去。喂,往前、、、、、”
“哦、、、、、、、”王蘇剛急忙順應上去。他對閆秋蘭這段不經意的言語有所吃驚。他第一次。碰上了說這樣話的人:
“你好像很悲觀,消極。不像年輕人說的話、、、、、、、”
“悲觀嗎?咯咯、、、、、、我說的是實話。我就是這點能耐。我覺得就應該這樣活著,也知足了。”她說著從船頭拿起一根帶尖的竹竿,端在手裏:“順著纜繩走!”
“哦。假如,我是說假如,讓你到城市裏打工,或者下海經商,幹點小買賣。你去不去?”
“不去,要是去早就去了。還能等到這時候。咯咯、、、、、、還下海經商。我這小小的河蝦。跳進大海裏,不被淹死也得讓海水鹹死。或者被鯊魚給吞了,還經什麼商。這輩子,生生死死就在這條溝裏了。咯咯、、、、、、喂,靠繩近點、、、、、、”
說話間他倆來到了,攬河的大繩邊。閆秋蘭用尖刺穿臭魚的肚皮。使魚沉入水裏。然後又換成帶柄的絡子。打撈起漂浮著的瓶瓶罐罐,以及塑料東西來:“自從旅遊的人多了以後,水麵上的雜物就是多。每天撈出好多東西,撈都撈不完。”
“你掛著的這繩,可真好玩。眼看著,劉金鎖的汽艇,像箭一樣,返射到對岸的沙上。真痛快。還別說,差點把慶方叔給割去了腦袋、、、、、、”王蘇剛想起那天的事。既痛快又後怕。“我記得,這繩不是離水麵二三十公分。咋就沉伏在水麵上裏了?不對呀。這怎麼能掛住船?”
“你就小聲點吧。晚上提起來。早晨放下去。還不是怕太陽曬。你見誰家的大門,不是白天敞開。晚上關閉的。”閆秋蘭平端著竹竿。去抅水中的雜物:“當初,我想就用這條大繩,攔住想侵犯這條溝的人,可經過那晚的事,我真想把它撤了呢。”
“幹嘛撤了?晚上攬溝多好。撤了咋攬溝?”
“快別說了。想起那晚的事就後怕。差點鬧出了人命。一旦出了人命,就好比捅了天大的窟窿。就算砸碎了咱的骨頭,幾輩子也賠不起,彌補不上。”閆秋蘭說著話,從破網外撈出一個空藥瓶來。拿到手裏。擰緊了蓋子。小心點放進前船艙裏。
“那怕什麼,是他們先觸犯了你,自找的。有這繩,就有一個明顯得界限。任何一個人,隻要想進去。就有所顧及。可沒了這條繩,就等於,讓他們自由出入。保不齊啥時候,有個偷蝦賊什麼的。無法知道,也無法說的清楚。”
“話是那麼說,事我也是那麼想。我不是正為這事糾結嗎。要不然,我早就撤了。可反過來說。如果那天晚上。真出了事,可就不那麼簡單了。再說,他們當時隻顧抓你們了。再加上我的胡攪蠻纏。顧不上和我計較。要不然。怕是真難逃一劫嘍。”說話間她又把一些雜枝爛葉,撥弄的遠離防線。
“所以呀,我今天就是過來,感謝你對俺倆的鼎力相助了。可說的也是,那天晚上,連個燈都沒有。俺們也是慌亂的瞎鑽一氣。才鬧出一場虛驚來。這樣吧,我看你用著確實危險。把繩借給我算了。我去攔住石羊溝兩頭。誰也別想過。也省的你前怕狼後怕虎的苦惱。”王蘇剛開著船,鬧了個鬼臉說。
“借給你?就憑你那冒失勁?門都沒有。我還想安生幾天哩。再說了。我又沒有確定下來。這不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嗎。這倒好,意見沒說清,倒打起我的繩的索注意來了。何況,這繩是俺兩家,合夥養魚時製下的。花了好幾千塊錢的本錢呢。養魚賠了好幾千塊錢。俺家就剩下了,這麼貴重的東西,一直藏在家裏。這不,俺們被他們從西扇頭上擠下來後。俺倆見這條溝沒人占。我一氣之下。用這繩把這溝攔住。心裏話,看看誰還敢踏進這條溝半步。俺們又掏了錢。這條溝就歸我所管了。我想,隻要俺父女倆,好好管理維護這條溝。裏邊的蝦就肯定比西扇頭上的多。把繩借給你,我可不敢。光俺爹就不算。憑啥?”
“貴重?有多長?”
“幾百米長呐。攔這溝,連個零頭都沒用上,又舍不得掐開。在坡上盤著一大圈。用土埋著哩。”
“那還是掛著的好。那就掛著吧!”
“要是借給你呢?”
“那就是,撤了的好唄!”
“你呀,狡猾狡猾的。咯咯、、、、、、那我就先聽你的,就先掛在這兒再說。有時候,我也想,你和劉金鎖為什麼就和大頭魚碰上了網一樣,為啥不拐彎躲開。還一股經地往前闖,最後落個被纏住要命彈回來的結果。差點出了人命。還甭說,平日裏我恨得他們咬碎了牙。可真到了那時候,居然為他們擔憂起來。你說是不是我這人下賤。走,咱再到溝裏轉轉。”
“這是人之常情唄。他們不也一樣,平日裏。各個凶的要吃人。那晚還不是乖乖的聽了你的話。仍你擺布了好一陣子?”王蘇剛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摸了一把汗。把船開向西岸,順邊往裏轉。
“我不是說過了嗎?人家是怕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他們也架不住我用泥巴的死纏爛打。你是沒見,金鎖的臉,氣得像豬肝一樣,變成了紫色。他也看出,我這是故意拖延時間。要不是他也清楚裏邊是死葫蘆溝。你們跑不了。哪才不容我胡來哩。喂、喂、喂,停下。往後退。幹嘛開這麼快?這是讓你在場裏遛馬呢。早遛完一圈早完事,好早點回去歇著?真是的。”閆秋蘭一邊發火,一邊撈著。
“你、、、、、、你說。”王蘇剛被她的發火也惹怒了:“我也是好心過來幫你忙的。你讓我開我就開。你讓我停我就停。幹嘛發那麼大的火。我合得著嗎?”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閆秋蘭轉過身來。瞪著杏核眼,吼了一聲:“不願意幹,下去。不要在這裏糊弄俺!”
“下去就下去!”王蘇剛被她激怒了。散了船槳就想走:“這平白無故的,誰受了你的窩囊氣。”此時船已經是遠離了岸邊。走在西岸的途中:“你把我開過去!”
“把你開過去?我可沒那閑工夫。自己跳下去。遊泳走吧。”閆秋蘭看都沒看他一眼,隻顧幹著自己的事。
這人雖然常在水邊幹活。可不能,動不動就跳水玩,這畢竟也有它的極限性。比如不方便,不能常著涼呀、、、、、:“我沒穿褲衩!”王蘇剛居然**性大聲說。
“我還沒穿裙子呢,你別用這些來為難我。我不看就是了。脫吧。跳吧。”閆秋蘭居然站直身子,扭過身子,看著他。也許是覺得自己接嘴有點緊。說的有點過。不覺紅起臉來:“下去!你跳不跳?讓我用絡竿往下打你是不是。下去!”
“得得得,算我錯了還不行?”王蘇剛覺察出她的細微變化。怕是真讓她惱羞成怒了。往後就沒法再來往了,再加上自己也說的有些過。隻能忍了忍說:“你可真難伺候,大熱天的我幫你開船、、、、、、你卻發起火來、、、、、、”他又繼續開起船來。
閆秋蘭翹起嘴巴,沒再理他。隻顧左右撈著雜物。
“這麼大的水庫。憑你啥時才能撈完,再說了,我來了水庫這麼多長時間。從來沒聽說。誰吃飽了撐的。轉著水邊。撈雜物玩、、、、、、、”王蘇剛見閆秋蘭沒再理他。就自言自語的嘟囔起來。
也許是閆秋蘭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頭,有些過激。也就心平氣和的接過話頭:“你別看這水裏的東西,不起眼。這些東西髒不說,可含有大量的有害毒素在裏邊。特別是這化妝品盒子裏。農藥瓶裏,殘留的更厲害。這麼大的水庫我管不了。也管不著。可這條溝是我承包了,我可得管仔細,管幹淨了。因為這條溝裏的蝦,本來就少。經不起毒素來折騰的。因為我還指望著它生活呢。俺倆可不像你們,哪兒有蝦就往哪兒擠。哪兒有蝦就到哪兒去鬥去爭。像俺和俺爹這樣的窩囊廢,咋能和你們比。我覺得。若能守住這條溝就不錯了,真的。俺就這樣用心,每年後秋,還守不住呢。”閆秋蘭雖然沒有回過頭來,也好像露出一絲苦笑來:“喂,走慢點。看水灣裏的雜物更多。往前。”她好像又在掩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