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頭,先是漫不經心地掰弄著閆秋蘭的手。閆秋蘭嚷著捯飭倆手就是不放。“打她,打暈她、、、、、”汽艇上的人為小平頭著急。叫嚷著,出主意。
這時候。王蘇剛已經遊到船邊,抓住船幫一縱身。船體一晃。由於他是穿著沉重的長褲,沒有拔腿撩上船。整個身體又滑落到水裏。
這一搖晃,倒提醒了,小平頭。他急忙把閆秋蘭搡倒在瓶垛上。慌忙爬上汽艇:“走!走快、、、、、、”小平頭剛上汽艇。還沒找到自己的座位。汽艇“嗡”的一聲。逃的無影無蹤了。
閆秋蘭哪能抵擋了一個小夥子的推搡。當她站起來時。隻見王蘇剛已經爬上了漁船。渾身瀝瀝著水珠。氣得直跺腳:“你、、、、、你咋這會了才來,這會來了還有屁用?滾,滾吧!”她大聲的責怪著王蘇剛。說著眼淚簌簌落地。忙掩飾性的蹲下身。撿起散落在大艙底的活蝦米來:“這算什麼世道?都搶起來了!算了,不要了!”她又把手中的大蝦摔到船底上。
“還是男孩好。你一來。他們就被嚇跑了、、、、、你看你、、、、、”
“你不是男孩。還不是讓他們跑了?窩囊!”閆秋蘭依然火冒三丈衝著父親就是暴嚷一句。
“你,太不懂事了。怎麼跟你爹說話呢。我不是穿著長褲遊不動嗎?”王蘇剛被她的無理激怒了。嚷道。
“那你不能光著屁股遊過來?你這是故意磨蹭!”
“大姐,別忘了。我可是個男的、、、、、、”
“你不穿褲子,我也知道你是男的、、、、、、、”
“你若不嫌棄那我往後,就光著屁股來見你!”王蘇剛低聲提醒道。
“這、、、、、你、混蛋、、、、、、、咯咯、、、、、、算我沒說。”閆秋蘭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
閆根順被自己女兒,不分青紅皂白的嗆嗆幾句。知道是自己不該說的話刺激了她。他也清楚女兒的脾性。火在頭上,誰說什麼也聽不進去。隻有吼。他隻能回到船頭上,抽起煙來。
當他見女兒笑了才說:“你說你著這孩子,幹嗎衝著人家發脾氣。人家可是好心過來幫忙的。你看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蓋臉的瞎鬧一頓。再說了,你想想,這全水庫裏哪條船。躲過了這樣的遭遇?是吧。你看你。人家又不是光針對咱,而是所有在打魚的船是吧。你想想,這打魚當中,比咱有能耐的人多得是。人家都能忍了,你憑啥忍不了呢,是吧。你看你。我覺得人家能坐下來,給咱做思想工作,就很是不錯了。這是對咱的一再謙讓。你看你。今天的事,你得這樣想:讓咱掏五十,就比讓咱掏一百強,光拿走了咱的蝦,就比扣了咱的船強,扣了船就比帶走人強是吧。你如果這樣想就沒有這麼大的火氣可生了對吧,你看你。是吧。這世上哪有胳膊擰過大腿的道理。如果咱有錢,咱承包了這水庫,讓大夥隨便打魚捉蝦。還能容下這幫王八犢子來胡鬧?咱窮就怨咱的命不好。你也就別逞那個能了。是吧。你看你。、、、、、閆根順隻管嘟囔了。當他扭頭發現兩個年輕人,隻顧著撿艙底的活蝦時。才閘住了苦口婆心的話匣子,坐在後艙沿上,卷起煙葉來。
王蘇剛雖然沒有和壞人格鬥上一陣子。可是把自己當年學校時期的靈魂找到了。並且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和表揚。心裏自然美滋滋的。豪情壯誌起來。
閆秋蘭被父親一番嘟囔,雖然心裏不服。可還是,有些道理的。又見王蘇剛不但沒生氣。反而幫著撿起艙底的活蝦來,也趕忙蹲下來接著撿起來。
閆根順難得一見女兒靜下心來。聽自己說教,就不失時機的說起來:“你覺得這就算受氣了。你知道出門打工,得受多大的氣。天還不亮就得起來,吃口和豬食一樣的飯,幹到半夜了,還下不了班。這還不包括工頭扣工資呢。累巴巴的幹了幾個月,還不一定能不能拿到工錢呢。咱這活兒,雖然苦點累點。可比出去打工的錢。保險多了吧。你看你。你倆好賴也是念過幾天書的人。你們說說,自古以來。那朝那代。沒有地痞流氓?不管窮人富人。哪個不是打破腦袋想發福,削尖腦殼發大財。依我說,你就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還敢和人家動手動腳,不想好好過了?你看你。像咱們這號人,想掙錢,就得先安身立命。隻有按下心身來,才能包容一切。包容了一切,才能安安生生掙錢過日子。想安安生生掙錢過日子。首先學會忍氣吞聲。你看你是不是這個理?所以,像咱們這沒根沒稍的人。做人就不能忒張狂了。忒張狂。會給你我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的。這點你倆年輕人可得記住了。你看你。是吧?”
王蘇剛瞟了一眼。看著遠處抽煙說話的閆根順。心裏就是不服,他說的那套繞口令似的臭道理。不過,出於初次見麵,又是看在長輩份上,就沒好意思直接駁斥。隻是低聲嘀咕一句:“人家老是找茬斂錢。怎麼先安身立命呀。你辛辛苦苦幹半天,幹一年。還不夠人家嘴皮上下一動呢。”
“別理他。他成天就是那句話。我聽了就煩。”閆秋蘭接過話茬,低聲說。
“你叫、、、、、、對想起來了。叫什麼剛對吧,今天真得謝謝你了啊。往後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和她做個伴。相互有個照應。說話就到了芒種,該收割麥子了。我往後開始忙了,扔下她走了,不放心。往常年可不像今年這麼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看你。你說,我剛才說過的話。對不對?你倆可千萬記住了,要相互照應著點,千萬別再有什麼事來、、、、、、”
“就你話多。我一個堂堂大人,還用他來保護?就他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我不來保護他就不錯了。你也別聽他囉嗦、、、、、、、、”閆秋蘭駁回父親的話:“你的話,我就不服,你總是那麼意為的遷就他們。可你是少掏錢了。還是多捉蝦了?今天你也看見了。人家蘇剛還沒上船就把他們嚇跑了。如果換成是他的船在這裏。肯定,他們連個蝦毛也拿不走。不是我當閨女的說你。你就是太窩囊了。對不起,剛才不該衝你外人發火。我也是被氣昏了頭。”閆秋蘭先是看著閆根順說。又向王蘇剛道歉。她此刻。已經煙消雲散,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是啊。這人光追求平安。光追求和氣生財,就是不行。特別是在這混蛋執掌的水庫裏。你越是服軟了,就越是不行。”王蘇剛望了望汽艇跑去的方向:“隻怪我穿了長褲子,遊的太慢。讓他們撈了大便宜。”
“那你為啥不脫了褲子,快點遊?、、、、、、、”閆秋蘭自覺得又失言了,忙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王蘇剛見她又說這句話。瞄見閆根順隻顧看著遠方,抽煙思考了。就把嘴牴到閆秋蘭耳旁。小聲說:“你忘了。我不是沒穿三尖褲衩嗎?”
“你、、、、、、、”閆秋蘭忙把耳朵抽開。臉唰的漲紅起來。厲聲的說:“你往後少來這一套!規矩點。我可不喜歡嬉皮笑臉的人!”
“哦。、、、、、這幫小子敢胡來。待我有了機會。跟劉金鎖反映反映。”王蘇剛先是被嚇了個激靈躲開。又做了個鬼臉笑道。
“咯咯咯、、、、、你又放屁了。你打了他小舅子多少回了。躲還躲不及呢。還去找他反映反映、、、、、”閆秋蘭被他逗笑了。
“我可是認真的。別忘了。我是他的老同學。我這是替他教育教育他小舅子怎麼做人。他感激還來不及呢。”
然後又是一個賊笑。他順便抬頭,偷看了一眼閆根順。
閆根順是個禿頂,禿頂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鵝蛋臉上的丹鳳眼裏,深深嵌鑲著洪濁的眼珠子。這眼珠子滾動緩慢。好像非把某個事物或人,看穿看透不可似地。他說話時,總是把自己的目光,害羞似的躲著別人的目光。老向別處看著說。如果,他除去了。男人特有的滿臉胡須和皺紋。無論是從墩厚結實的身材上,還是從黝黑的皮膚上,簡直和閆秋蘭長點分毫不差。隻不過閆秋蘭可能繼承了母親的基因。雙肩偏稍,個子長得偏高點。和她父親居然長得一般高。若不是一老一少的話。簡直就是孿生弟妹。“他倆真不愧是父女!”王蘇剛先看了看閆秋蘭,又看了看閆根順。不由的達心裏一個驚歎。
閆根順和慶方叔一樣,除了睡覺和幹活外。稍有空閑,手指間,總是夾著比一般人,所用的紙張小了許多的紙片兒。然後從方便麵包裝袋裏。捏出一捏,扯不斷的黃色煙絲來,放到紙片上。裹住卷起來。老繭和紙片,發出“呲呲啦啦”的磨擦聲。紙卷在手心裏滾動著,越滾越緊。卷成圓錐型,再掐頭去尾。然後用小指指甲,捅捅尾部裏邊的煙沫。再用嘴唇溶濕了。咂著壓平了卷口。再嘬幾口。試試是否通氣。這才用火柴點著,那支隻有棗核大小的煙卷。他緊吧嗒幾口。再深深吸入一口。吞進肚裏。稍時,又從鼻孔和嘴裏同時吐出一股濃濃的煙霧來。看似他吸吐得那麼沉醉香甜。香甜中發著“噓”聲。身入仙境般的享受。也享受得讓人羨慕。他真想要過來,嚐試一口。一支煙,從開始卷到點著。至少耗費兩三分鍾。可隻有一口就抽完了一根。他不厭其煩的卷起了,第二根、第三根、、、、、、”
“喂,你犯傻呀。你老看他幹嗎。咋不撿啦?”閆秋蘭捅了王蘇剛一把低聲說。
“哦。我看他抽煙滿帶勁的。我也想著抽一口。隻可惜。煙紙太小。我怕卷不了。再說他卷半天,還不夠他抽上一口快呢。”王蘇剛看看閆秋蘭再看看閆根順說。
“他就是這毛病,隻要心裏不痛快了,就知道抽悶煙。你可千萬不要學著抽那玩意。勞命傷財。你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就是咳嗽。咳嗽的喘不過起來。所以我才故意把他的煙紙裁小的。再說。把紙裁大了,在水庫裏幹起活來,抽不起完,就得把一大截煙屁股,扔到了水裏。那得多可惜。如果他有時間。就慢慢卷著抽唄。”閆秋蘭邊說邊忙把活蝦裝進蝦絡裏。係進水裏養起來。
“你可夠扣的,連抽煙都算計著。”
“不扣行嗎?他每個集日,就得抽掉半斤煙絲。今年都看漲了。半斤還不夠。都到七八兩了。你看他咳嗽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了。這也是為他好。”閆秋蘭怕父親聽見。低聲比劃著說。
此時,閆根順雙臂抱膝,坐在船頭。瞭望遠處,就像一礅石雕似地一動不動。手指間依然夾著,早就滅絕的紙皮。他又在思索著什麼似的。
“大叔,他們在這耍賴是第幾次了?”
“哦,哦。大概是四五次,六七次了吧。這幾回間隔小了。”閆根順頭也不動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