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
“對!這是洗衣粉。沾上擦。”閆秋蘭拽出一袋洗衣粉,拍在後艙裏。
“擦船還用洗衣粉?是不是你家的錢多的沒地花了?”他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不是俺的錢沒地花。而是你家窮,沒錢買。怕你的髒褂子,汙染了我的船。”
“俺家窮?俺家再窮,也不會跑到這來耍賴。”王蘇剛就懼怕一個女孩,說自家窮。這就相當把他剝得體無完膚,慘血淋漓。他當然要反擊。
“你,你敢說我耍賴?”閆秋蘭突然從大艙裏探出頭來,瞪著他。
“當然,不就是玩了一下你的船嗎?看把我給折騰的。還非讓我用褂子擦。這衣裳能經住摩擦了?這不是糟踐東西嗎?我不擦,你罰款得了。”王蘇剛想看她怎麼辦。心裏估摸著最多也超不過,三五塊的發款。趁早給了她,利索點離開得了。省的看著她晦氣。
“罰款?好呀。我就等你這句話呢,這樣利索。你不用著急,我也不用上火。看你還挺老實的。又是初來乍道,給你點麵子。你就掏四百塊錢吧。”閆秋蘭說著就站在大艙裏把手伸到王蘇剛麵前。
“四百?看你都把嘴角都扯裂到耳根了。還四百,四塊倒差不多。”王蘇剛聽了差點嚇個屁蹲。還差點罵著跳起來。
閆秋蘭聽了趕忙用手背,摸了把嘴角:“怎麼。貴了?不貴呀,有錢送禮,就沒錢賠款了?”
王蘇剛見她急忙擦抹嘴角的樣子。先是一笑:“送禮?送啥禮。呃對了,那是人家劉金鎖掏了錢的。比咱買得一點也不便宜,還貴呢。不像你,想用罰我的款,再賣上一條船,昧著良心發大財。”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來。
“他買了你的蝦,誰信?全世界的人也不會相信。發大財?誰不想法大財。你不想發大財。大老遠的跑到這來幹啥了?想發財,不如發了大財的好。這點錢算的了什麼。對於你們也不就是三兩宿的事。也值當疼得牙根發癢呀。要不搞那麼多錢幹什麼,還等著送禮呀。你們有錢送禮沒錢交罰款。怪不怪。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比劉金鎖也不在以下。劉金鎖對你咋的我也能。信不信?”
“你看,劉金鎖是你提出來的。不提他,你還平和些。一提他,你這又是哪來的火氣,鋪天蓋地的。這樣,咱能不能便宜點,三十行嗎?我就再加點?四十?四十行不?哎呀你倒是說話呀。”王蘇剛一心想離開她,不惜血本了:“你說吧,到底多錢就行了?”
“貳佰還有五十。掏!”.
“二百還有五十,貳佰五呀?我怎麼懷疑你這是在罵人?憑什麼。這跟沒商量有什麼兩樣。再說我也沒那麼多現錢呀。我,我就有四十元現款。要不先欠下,我給你打欠條?”
“還打欠條。上回的簽字還沒說明白呢。掏吧。不掏是吧。不掏就擦。擦!”
無奈,王蘇剛疑問重重的脫下上衣。在水裏浸濕了,彎下腰在船上,尋找著自己不留神留下的腳印。
“擦仔細點!”而閆秋蘭,卻又脫鞋回船上,通過大艙,在前艙裏提出一塑料桶水來。攥著兩個雞蛋回到鍋邊。算是準備生火做飯了。
再說王蘇剛,明明知道,這是她在難為自己。所以。無理矮三分的,撩起艙簾,鑽進大艙裏假作擦艙的樣子。以躲避炙烤的太陽,他那從未經過“世麵”的脊背,可頂不住,如此暴日的烤曬。他一邊探出頭,假裝劃拉著擦船,一邊翹首偷望著,這個令人生畏的女人。
王蘇剛怎麼也弄不明白。啥時被她盯上的。每次碰上這個女人,總是,晦氣纏身、倒黴之極。尤其是她的笑聲。就像夜裏樹上的貓頭鷹在叫喚。總是給人留下不祥之感。
除了這些,無論是均稱豐滿的身段,端端正正鵝蛋臉上的眉清目秀。還是潔白整齊的牙齒,鑲在了古銅色的麵額上。長相長得還算過得去。衣裳嘛,呃衣裳穿的還是九十年代初期的淺綠色的薄確良襯衣,隻有寬領內的粉色小背心。顯現出一點生機來。褲子就是青黑褲。衣服雖舊古板,但還算利索潔淨,也格外得體,不緊不肥,不短不長。無論舉肢劈腿,還是蹲下彎腰絕無擠緊之難。這身衣裳,更顯著她女人的曲線美和質樸老練。讓王蘇剛鄙視的是,她這人忒土氣,不講究風度。不講究穿。她把白塑料涼鞋,穿在黑腳上,露著黑腳趾。走起路來,沒有女人特有的婀娜多姿。而是鏗鏘有力,猶如旋風。和雲霞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忒失潮流了。他怎麼也不相信,就憑她,一個馬大哈。能把這船收拾的如此幹淨利索。哦,對了。還有這個女人,頭紮馬尾辮,個頭約一米六七。鵝蛋臉上,卻有兩道濃黑如蠶的眉毛。偶然的一笑,腮上還有兩個小坑坑兒、、、、、、
“不許偷懶!”閆秋蘭又是一嗓子。她又啥時返到船邊。
“哦。”王蘇剛的頭頂,就像響了聲炸雷。一個激靈,打斷了對這個女人評估和觀賞。趕忙從大艙裏調出屁股來。使脊背忍受一時的暴曬。
“這是在水庫裏,不是在臉盆裏。你是幾天沒吃飯了、、、、、、這樣擦、、、、、、”從大艙裏返出來的閆秋蘭,看他輕輕撫摸的樣子。一把從他手裏奪過衣裳,甩到淺水裏。又下船撿起來。閉著氣息。在水裏左右擺晃幾下,擰了水。倒上洗衣粉在後艙棚麵上擦揉幾下,做示範。一團黑乎乎的汙水,順著指縫流了出來。通過棚板流到清亮的水庫裏。水裏注入一股股汙濁的絲帶,飄散著消失在清水裏。她趕忙甩給他:“先把你的洗幹淨,再擦我的船。齷齪。還有你的褲子褲衩。都洗了。裏邊有俺爹的大褲衩換上了,虧你還是離家讀書的學生。就憑一身臭味,怎麼接近女同學?不知羞臊!、、、、、、”她訓斥著,頭也不回的去生火做飯了。
再說,王蘇剛被她一番訓斥和示範,搞得他滿臉通紅無地自容。她的口氣,盡管不遮不掩,犀利刻薄。他卻不但不生氣,反而親切了許多。也許是從她的身影裏,看到了母親整天的絮絮叨叨身影吧。他甚至懷疑世上的女人,天生就是這個樣。唯獨緊趕潮流的霍雲霞會體諒人。從來沒有過這樣嫌棄過他。他又仿佛明白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嫌自己的臭味熏著了她。以刷船做幌子。讓他洗衣服。還和她臭講了半天罰款的事,上當了我。“哼,你還笑話我,你要是不小心掉進了火堆裏。真還沒法救你。因為你黑的和木炭分不出來,咋救?”王蘇剛想到這,偷笑了。心裏也算找了些平衡。但他決不敢聲張。怕挨罵。
笑歸笑。想歸想。真沒想到,一不留神,幾天沒回家。自己的衣裳,已經好幾天沒洗了。他彎腰嗅嗅,的確自己的褲子上,有一股酸臭味,是從自身發出的。說實話,這種低級錯誤,在學校從來不會犯下的。那時候自己效仿母親,也算是出來名的潔癖病患者。不知咋的一到水庫,就弄成了這樣子。還是在生疏的女人麵前。鬧出來這樣的醜劇來。他不顧臉麵不臉麵,尊嚴不尊嚴。按閆秋蘭的吩咐,到前艙裏。找出寬大的褲衩。就躲在大艙裏,穿在身上。忙著洗了起來。
“洗好了沒?快點,把洗好的搭到圪針樹上。隻要一會的功夫就幹了。算了,船就別擦了,看在你隻是偷開船出來玩,並沒有破壞的跡象。再說,咱們又是鄰居,誰還沒有用著誰的地方,遠親不如近鄰嘛,我看就算了。過來吧。”閆秋蘭在火堆旁,一邊撥弄火,一邊叫嚷著。
“假仁假義!”王蘇剛嘀咕一句。趕忙運用她的辦法,把洗好的衣物,有的掛在槳杆上,有的掛在圪針樹上,磨蹭著,就是沒有往上走。為啥。還不是認為,自己隻穿了老頭的空襠大褲衩,羞臊唄。他盼著衣服快點幹。幹了好離開。
“喂,你不要意為我罰你四百塊錢,是敲你竹杠,就生氣。你偷船本身就是賊。被當場抓住,人贓俱獲。如果按這兒的規矩,起碼也得一千到五百的罰款。我隻不過是嚇唬嚇唬你。別用這來賭氣。快上來吧。這裏通風涼快。”閆秋蘭還意為他真賭氣呢。解釋道。
“哎——還生什麼氣。”王蘇剛隻是應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