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扇,早就羨慕已久的地方。不管是在捉蝦環境的逼迫下,還是在王蘇剛的要求下。總算,向西扇邁進了一大步。說起東扇。他又仿佛看到了簇擁著回家的,背著長蝦竿的吵吵嚷嚷的業餘漁民們。他們互相攀比著誰捉的蝦大,蝦好、蝦多。他又仿佛看到了聰明、機靈的虎子來。虎子是不是還背著高過他的背簍去捉蝦?他父親是否還火急火燎地在人堆裏尋找自己的孩子?這不可能了。那怕就連他們不怕吃苦。不惜讓孩子冒險,去求得一點生存的本能也給剝奪了。這就是物盡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他們的捉蝦方式,沒能適合環境的變化而被淘汰。這樣的結果也好,起碼孩子安全了。多虧了這眼前這老蝦精,瘦老頭腦子活泛,憑著經驗帶領著自己跳過了一個又一個難坎,才走到今天。王蘇剛邊開船,邊浮想聯翩。
王家父子早些吃了中午飯。從家門口的火焰溝。順著沿岸一直往南,越過無數個坡堖溝壑。渡過六七裏水路就要到東扇了。一路走來,一路是蝦瓶浮漂,相接相搭,相交叉。不過這倒不像北河槽的互相編壓和並攏。隻是自己間的交挫而已。因為離開岸邊隻有兩三米遠,就是深不見底的陡坡。隻能單線繞行。根本容不的他們去編排。
而仨倆人一簇,四五條船一堆的船隻中。從吵嚷聲音裏可分辨出,這些漁民抓住天黑前的空閑裏。有的在打撲克,有的在下象棋。而每處的坡堖或孤島上,總有一個或兩個人。像黑鸛鳥一樣,矗立在最高出。無聲地迎接他倆而來,又目送他倆而去。他們死死的守護著自己的領地。他們一路走來,根本沒有他倆的錐紮之地。王蘇剛心思著:如果我倆也像他們一樣,不分白天黑夜的守護的話。我們也決不會被人偷下藥,落到了喪家犬的地步。都是這老東西,整天嚷著,地裏農活忙。家裏吃貨多,沒時間。這下好了,害的自己連個錐紮之地也沒有,連個玩伴都沒有。隻有像隻孤雁,四處飄蕩。難道這樣飄蕩,你王慶方這會就算算有充足的幹農活時間充足了?該!
他倆終於到了東扇。就剩下了,這不到五十幾平方米的孤島沒人占。這個島和西扇遙遙相望。王慶方猜想著,之所以這個島沒人占。也許是這兒,就在東扇的最南端和或者也是最西端。離家最遠。回家的船還沒及時趕到。他們一看這島嶼還閑著,不管三七二一,扯起瓶子就往水裏下著搶占。這個島除了五十幾平方米露出水麵外。湮在水裏,隻有三十公分深的就是足有幾十畝大的大塊坡地。由於坡地上被耕種過的沃土或懸土被波浪淘盡,隻留下了光溜溜的硬地板和鐵犁劃過的痕跡。由於清澈水麵和光溜溜地板。能把水中的瓶子看得是一清二楚。所以把三裏長的瓶子陣。繞盤上去再好不過了。想到這兒,王慶方開船,稀裏嘩啦把瓶子扔在淺水裏,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一千五百個瓶子,三千米長的瓶子長蛇陣扔完。王慶方看著水中的瓶子,在按著自己的意願,不遠不近的排列著。就像將軍大閱兵後似地深深的長出一口氣。他為自己的傑作而驕傲。
他把船靠到一個背風的雜草灣裏。又攤好草墊說:“你就等著明天的好收成吧。我敢保證等明天了,一準把你樂的合不上嘴。我先迷糊一會兒,你可看好了,隻要有船來了。就阻止他。千萬不能再把咱的瓶子給壓實了。”說完就躺下合上了眼。
再說,自從王蘇剛來到水庫以來,第一個白天有時間靜心的觀望水庫風情,還有重任在身。又有先前教訓,自然不敢打盹,也無意打盹。他忠實的堅守著自己的職責。可是好景不常。當王慶方睡實後,他就安奈不住心中的浮躁。就四下觀看起這個孤島來:東扇島咋一鳥瞰。就像一個巨大的海龜,它頭西身東,要急著和西扇相會似的向西探著腦袋拚命奮遊著。他們的一千五百瓶子就盤下在了這巨龜的厚背上。後背和頭頸最高處,也許是不經常淹沒的緣故。居然生長著一片雜亂的蘆蒹和柳棵子。細高的一簇蘆蒹上有一隻短尾綠色翠鳥,鳴叫幾聲後。就隨微風搖晃著。炫耀著引誘起王蘇剛來。
王蘇剛站起來。看看睡熟的王慶方,又看看空蕩浩瀚的水麵。“這個時候哪裏還有船來?”他嘟噥一句就悄悄跳下船,彎腰向翠鳥摸去。當他彎腰翻上幾個土坎時。翠鳥一聲鳴叫。戲弄了他一把飛遠了。他就想著捂抄住一窩小鳥或鳥蛋來解恨。
當他剛接近蘆蒹邊緣時,“噗棱”一聲,一隻禿尾巴鵪鶉鳴叫一聲。從腳下躥飛。聽人們說,鵪鶉天生是聾子,每當快把它踩住時,才驚醒飛走。這樣把王蘇剛下了個激靈。他好半天回過神,又向蘆蒹深處摸進。他撥開雜亂交錯的柳棵和蘆蒹仔細一看。地上的細沙上除了被鳥刨攤的小圓坑外。就剩幾粒鳥糞。哪有什麼鳥蛋和小鳥。他喪氣的踹平所有鳥坑。忿忿走回船旁坐下。這時才想起動物書上說,翠鳥喜歡居住在水邊峭壁上,這坡腦上那有什麼翠鳥窩。怪不得自己白忙了呢。稍有呆會兒。他就又發現一種玩法來。
王蘇剛輕手輕腳的回到大艙裏。拿起一個準備替換的罐頭瓶,往裏邊放了一個用玉米麵蒸熟的蝦食,就提著細繩。慢慢係進船邊的淺水裏。目不轉睛的盯著,想來了個守株逮兔。
哦,我倒忘了給讀者介紹。罐頭瓶捉蝦是怎麼會事了:
罐頭瓶,是在七八十年代興盛的一種玻璃裝食品保鮮用具,當把裏邊的食品用完後,存下來的玻璃瓶。
其實我們崗南水庫裏的好多捉魚捉蝦辦法和工具都是從白洋澱或黃壁莊水庫傳來學會的。【除了捉片蝦外】比如大小眼魚網,魚蝦迷魂陣、繩索圈爬地虎【魚的一種】、地籠。還有近十來年傳來的探網、拉網等等。這種捉蝦辦法,也是從白洋澱傳來的,它代替了前十幾來年前從白洋澱傳來的用蝦簍捉蝦法。用罐頭瓶代替蝦簍,有幾大好處;一是就地取材,成本低。不用從白洋澱購買用蘆葦編織的蝦簍。二是由於是在透明玻璃瓶內裝蝦食,蝦就發現的早,上蝦就快。每隔一小時就有蝦捉。玻璃瓶子也比葦子蝦簍耐漚耐用。三是瓶子體積小,同是一條船。蝦簍隻能裝六七百個,而瓶子可裝一千左右。但瓶子也有弱點。弱點是每隔一小時左右,必須倒一遍。否則。蝦就因為缺氧而臭死到裏邊。也經不起碰撞,一磕就碎,碎瓶還傷手。而蘆葦蝦簍每船隻能裝五六七百個,但每天隻倒一兩次就行。所以,用瓶比起蝦簍來就辛苦的多。也是漁業圈裏最艱辛的一種營生。
罐頭瓶。先用比較細的口繩勒緊瓶脖下。然後,在粗綱繩上每隔兩米遠拴上一個瓶子。當然口繩上還拴著一個可控的蝦席。蝦席早先是用從白洋澱賣來的用蘆葦編織的口大底細的漏鬥來扣瓶口。由於蘆葦編織的不如塑料包裝帶劈拉成絲繩編織的耐漚耐用,就被包裝帶取而代之。
約十幾分鍾後,王蘇剛終於發現從岸邊淹沒的草棵下,爬出一個老蝦來。這老蝦,在水波和陽光的折射下,所形成的金絲網格裏,慢慢向瓶子爬去。由於在水波的推動,水底金絲紋的滾動下。如果不是耐心觀察的話,還真看不出有條貪吃的老蝦,正向瓶子悄悄地靠攏。
這條狡猾的老蝦,先在瓶子周圍轉了一圈。然後用長長的觸角碰了一下瓶底,“噗”的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小一團泥霧翻騰著。“完了!”王蘇剛心裏一聲叫苦。就想把水底的瓶子,拽上來,挪個地方。剛要提,他想起了,在船窩裏捉蝦時,虎子不慌不忙的耐心來。他就把伸到水裏的手抽了回來。睜大眼睛,觀察起瓶子的四周來。果然,這條彈跳跑的老蝦。又從另一個方向,向蝦瓶靠攏。這次的速度快了許多。它先在瓶底用大螯去夾取瓶底的蝦食。不想被玻璃隔著根本接觸不到。這才爬上瓶體,尋找進口。隻轉了一圈,就發現了進口。因為漏鬥形的蝦席。是大口朝外。小口朝內凹在瓶中央,扣上起的。大口有五六公分粗。自然它就很快從大口,順利的爬向細小的小口。小口隻有一個大人食指粗細。僅能老蝦恰好鑽入。狡猾的老蝦先在席口內外徘徊,最終禁不住蝦食的誘惑。還是調轉屁股。先讓尾巴伸進細口。然後後尾一用力。前螯並和,鑽進了狹窄的瓶子裏。王蘇剛見周圍再沒有其他蝦,再說也放不下第二條蝦了。斷定時機已到,伸手把瓶子從水裏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