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眷抱著抓狂的秦荷,從母親的背後看見了站在一旁的老鄒,她鬆開手,喊了一聲:“鄒老師,你來了啊。”
老鄒這還是第一次聽這個特立獨行的女孩子,喊他一聲鄒老師,他望著她瘦瘦細細的胳膊,滿是傷痕,地上一鍋糊了的米飯潑在地上,早就變形了的壓力鍋仍頑強的躺在一邊。
他彎下身子,將鍋拾起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老鄒的心沉重地說不出來話,隻是靜靜地將地上的盤子碎片撿起來。
秦荷應該是好久都沒有見到有生人進這個房間了,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她雙手揪著衣角,歪著頭望著老鄒,認真地說:“你認識白哥嗎?就是白興火柴廠的老板,你有沒有見到他,你要是看到他,就告訴他,我沒傻,我在等他。”
老鄒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副美麗但遲鈍的目光,他有些不敢正視,他覺得愧對,這個家庭,他可以幫的,又能做到多少?
他想到自己剛才在來的路上,是本來打算批評秦如眷的,是來討要那三百塊錢醫藥費的,老鄒暗自罵了自己,這樣的家庭,他還能開得了什麼口。
“鄒老師,你看這……”她想說,想說你看這可怎麼好,想說你看這多亂,想說你看這多糟糕,卻沒有說出聲,嗓子硬了,啞了,說不下去了。
秦如眷站在一旁,赤著腳,不知所措的漲紅了臉,她第一次最柔軟最脆弱的一麵暴露在人麵前,在人前,她總是裝的無所事事天塌下來也不怕也無所謂愛誰誰的樣子,可是此刻,那些偽裝都傾崩,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
她假裝的那座本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一下就坍塌。
原來,原來我是這麼愛哭。
她站在原地,瘋了的秦荷仍在聲聲追問著白哥的下落,秦如眷在這一幕裏,相望著老鄒,淚濕滿了眼。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一個人,你還是個孩子,你怎麼承擔?嗯?”老鄒柔和地聲音問,他覺得這個染著紅發和不良少年在一起大笑大鬧的女孩子,隻是在咽淚裝歡。
是的,因為怕人問津,所以咽淚裝歡。
“我……我應該還可以撐一段時間,還有一些米,還可以吃,梅姨也經常來看我們,我還可以去幫對麵的紡織廠整理線頭,我們的生活,還是可以的。”秦如眷偏過臉,使勁地閉緊眼睛,將眼淚擠了出來,用手背迅速擦掉。
“我看到,門上貼著催繳納電費,是不是沒錢交?我這有,你先拿著用。”老鄒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剛發的工資,來要錢沒要到,忍不住還想往外掏,也不管回家怎麼向老婆交待了。
全班同學都清楚老鄒是名副其實的妻管嚴,按時的工資,少了五十塊錢,師娘都會打電話到學校旁敲打探一下,是出了名的河東獅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