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榆莢,漫天飛絮,早樹知春,婉婉而歸。且看那天街小雨潤如酥,煙柳絕勝柳鶯淙,泥融燕子銜築巢,翩然蝴蝶比翼飛。
這是兩年後的桐城,芳草菁菁,百花紅豔,溪池滿漲,春風送暖。孫府府邸依舊如同一座雕塑般,佇立在桐城的耀眼繁華處。推門而入,翠綠深重,姹紫嫣紅,芭蕉靈動蔓枝,迎春早花明黃小巧。芳馨屋畔的青石泉邊,早春暖陽透過梧桐斜斜瀉下,兩個孩童正舉著詩書搖頭晃腦,頭頭是道地吟誦著:“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他們身旁,一個身著粉紅蕾絲裙裝的女孩笑意燦爛,甜甜地誇讚他們說:“禮兒和韻兒真聰明,這麼快就能念詩了,長大了一定和爹娘一樣,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謝謝知音姐姐。”書禮和書韻拉長了音調,俏皮可愛。
“可是姐姐,什麼叫做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呀?”書韻眨巴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疑惑不解道。
“這學富五車的意思呢,說的是從前有個叫惠施的人,他學問造詣很深,他家的書多得不計其數,需要用車子來拉。而才高八鬥呢,是南朝詩人謝靈運用來讚揚曹植而說的,他說呀,天下才能有一石,曹植獨占八鬥,我占一鬥,另外一鬥便是天下群英所分的了。”知音耐心細致地為書韻解答著。
聽著姐姐的回答,書韻先像是恍然大悟般不住地點著頭,又撅著嘴不以為然道:“我爹娘可比他們厲害多了!光是娘的芳馨屋,都放滿了不計其數的藏書呢!爹娘是學富一百車,才高一萬鬥!”
被書韻這麼一說,惹得知音和書禮都忍俊不禁。
此刻,靜美站在不遠處,慈愛地望著他們。
曾幾何時,她還在擔憂著孩子們失去了親生母親會不會沉默寡言,會不會自卑難過,因而她與遠灝相商,暫時不生孩子,專心地撫養膝下這三個無依無靠的孩子。這兩年來,她凡事親力親為,對他們和藹寬容。漸漸地,孩子們臉上的笑靨多了起來;漸漸地,孩子們願意圍著她,聽她講古往今來的稀奇軼事;漸漸地,孩子們開始“娘親,娘親”地這般喚她……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她知道,再多的艱難險阻,她也能全力克服,因為她是如此熱忱地愛著遠灝以及他的孩子們……
而距桐城千裏之外的福州境內,此刻春光明媚,花香撩人,燕語鶯啼,春風駘蕩。遙遙青山被翠霧環繞,竹樓人家在深處,風光瀲灩,真是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晚些時分,新雨初後,桃花千尺,遠山如笑,行者沾衣欲濕,吹麵不寒,杏花楊柳,景明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