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乾坤不負一朝去,雲煙忘卻幾回生(3 / 3)

差不多是時候了,糖衣……也是時候該找個好歸宿。

我笑:“總得和管事的說一聲。下手有分寸一點,她本來不聰明,越打越笨就不好了。”

糖衣幽怨地看著我,很快被氣勢高昂的蝶衣拖走了。

滿月笑道:“這侍女倒是潑辣,一定是跟你跟得久了。”

“她叫蝶衣,我的確喜歡帶著她。怎麼樣,很有將門風範罷?”

滿月微笑著點頭,看了一眼亭角擺放的燭台:“時辰不早,我得走了。”

“是得走了,你先去罷。”我看著前方的路:“前路迷蒙,你要小心,切勿失途。”

滿月回身一笑,款步遠去。

看到滿月遠走的背影,和著沉沉暗夜,硬生生散出幾分蕭索和強勢,我歎氣,但願這條路,走完後,你不會後悔。但凡力所能及,我定會鼎力相助,這個諾言,我早已許下,至死不改。

人全都散去,獨自走在歸家路上,納悶地想,果然是大驚小怪了,他根本不在那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正在暗中氣悶,前方突然騷動起來,歡聲笑語一下子被衝散了,人們恐慌地四散逃逸,一對兵士氣勢洶洶地推開礙事的人,仔細地搜查起來。

“都給我聽好了,許王府正在捉拿膽敢偷盜禦賜寶物的竊賊,此賊子逃匿至此不見蹤跡,若有人見到可疑之人不得隱瞞藏匿,否則按罪論處!”領頭的官兵聲音洪亮,眼神攝人,不急不緩地威懾眾人,隨即兵分幾路,大有逐巷逐家細搜之意。

我讓到一邊,卻有些疑惑。許王丟了什麼寶貝要如此大張聲勢?隨即猛然明白,這要捉的哪是竊賊,分明是一直在排查捉拿的刺客!

私下揣測時,背在身後的手卻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一個人的身體靠過來,大半的身體靠過來,氣息深沉:“救我!”

我心內巨震,他握住我的手還在流血,隻是在夜色和衣物的掩飾下巧妙地被遮掩住了而已,偏頭打量他一眼,我愣住了。那個應該千刀萬剮的刺客,竟然是此人!

想甩開他的手,沒想到他傷得不輕卻還有蠻力,竟然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我愣是沒能甩掉。

“我不認識你,別害我,王八蛋!”害怕被人察覺,我隻得壓低聲音,還得假裝成一副和他很熟的模樣,身體下意識擋住了那些官兵。

大概沒想到刺客竟敢當街出現,留下的官兵們目光逡巡草草掃了幾眼便離去了。

男子佝僂身體,小心翼翼地靠在我身上,呼吸紊亂:“看在大哥的麵子上,救我這一次!”

他憑何認為我會看在燕隱的麵子上救他?真是好笑,阿顏會受罰,也與他脫不了幹係!

我氣笑了:“看在他的麵子上?就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我才不想理你,滾開!”本想重重照著他的心窩子給他一拳,拳頭出到一半,又下不了手,隻輕輕地拍了他一下:“真是倒黴,要把你打死了,我豈不是更加麻煩!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你怎麼偏偏隻看到我!”瞪著他,我撐起他的身體,假裝和他有說有笑地一步步朝前挪,走動間他的血流得更多,我談笑風生地用用衣袖偷偷按住他的傷口,走得更快。

帶著一個傷患,我也無法雇馬車,楊府離得又遠,怕他撐不住,隻能去高府了。

走了大半的路,巷口轉角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喜上心頭,揚聲大喊:“蝶衣!”

蝶衣見是我,還來不及笑,看到了伏在我肩頭的男子,頓時皺眉:“看來蝶衣還是應該牢牢地跟住女郎才對!他是誰?”

我等不及感動,趕緊把奄奄一息的男人推給她:“接著!小心點,把他扶到高家去,千萬不要聲張!”

蝶衣手忙腳亂地接過男子,看到男子半張半闔的眼時,頓時怒氣勃發:“他是契丹人?”

“是,英俊否?”我還能笑得出來。

“女郎!”蝶衣氣得臉頰通紅,可是我無動於衷,她隻得強忍著眼淚服從我的命令,一聲不吭地攙著男子走向高府。

“他是不是和那個燕隱有關?”看到高府大門,蝶衣暫時停下,靜靜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蝶衣更加怒不可遏:“他們都是契丹人!女郎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我應該一腳踹開他的!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沒有把他交出去,反而冒著危險保護他。隻要一想到燕隱我就下不了手!我恨這樣的自己,可是連我自己也無能為力。

我怔怔地高府大門:“不要問我……”

蝶衣惱怒地看著我,終究心軟了下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扣響高府門扣,等了一會兒,大傻打著嗬欠開了半扇門,單衣外簡單地披著一件袍子,半個身子伸出門外:“我都要睡了,你們怎麼這麼遲才來?”

我用拳頭抵著大傻的額頭將他推到一邊,蝶衣默默地扶著男子走進高府。

念及煙煙的身孕,我也不敢太過肆無忌憚,便帶蝶衣去我在高家歇腳的屋子,將男子安置在榻上。蝶衣自始至終地皺著眉,看到男子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樣,歎了口氣,一臉冰冷地給男子簡單止了血,對我說:“我醫術隻跟著金大夫學了個皮毛,他傷得很重,要去外麵請個大夫。”

我連忙製止蝶衣:“不行!”

我哪裏敢明目張膽地請大夫,此刻恐怕各大醫館都已被嚴防死守起來,去外麵請大夫和自投羅網有何差別?隻得看著蝶衣,懇求道:“去福來運轉找老張,他雖是個開賭館的,醫術也還可以,要速去速回。”

蝶衣怒氣衝衝地看著我,眼神淩厲,似乎在質問我為何要攬這個麻煩。

我苦笑道:“算我欠你的,幫我這一次罷。”

“好,誰讓你是女郎,我隻是個婢女!”蝶衣咬牙切齒,恨恨道,轉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