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短隨化終期盡,莫奈何兮莫奈何(2 / 3)

我一時有些糊塗:“這樣害你,他有什麼好處?”

“母親在宮中一直明哲保身,而我自小更親近三哥,恐怕二哥以為我會是他的絆腳石。謀殺皇女的罪名他也承擔不起,一旦我揭發出來,他會徹底墜入深淵。”

我納悶了:“阿顏,為何你偏要認定許王與三皇女的死有關?放出謠言的是趙妙書身邊的侍女阿赤,她的鬼話你也信?”

阿顏看著我:“因為我拿到了確鑿的證據,二哥某個手下一手策劃此事,為了防止二哥殺人滅口,他偷偷寫了一份供詞,詳細描述了毒殺的緣由和經過,藏在他的親戚家中,後來二哥果然借故殺了他,可這份供詞竟然被我拿到了手。雖然我也知道這件事不簡單,我查了這麼久一點影子也沒有,突然卻有人將鐵證雙手奉上,實在是太不尋常,但是看到證據時,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全被我甩開了,我真的恨不得去殺了二哥。”阿顏苦笑一聲:“我以為三哥置身事外,可是為了救我出來,三哥和二哥達成協議,這份證據被三哥搜出來銷毀了。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他對我究竟是好還是壞。”

我微微歎氣:“先不說趙元侃了,許王如此對你,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打算?你說了,我心裏才有底。”

阿顏翹起蘭花指,盯著自己紅豔的指甲說:“證據被三哥銷毀了,我已經沒有辦法扳倒他,隻是一山不容二虎,我已經決定了,會說服母親站在三哥這邊,既然他把我看做絆腳石,我若不是,豈不冤枉?”

看我不說話,阿顏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阿顏,你覺得趙元侃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我的親人,我隻需要知道這點便好。”

我盡量平心靜氣地說:“我娘和大哥私下也曾探討過幾位皇子的文成武就,私下裏,他們都很喜歡趙元侃,但是若論朝堂上,他們卻很看好許王,他慎言慎行,處理事務井井有條,也很有用人的眼光,為開封尹以來行政未有所失,極受朝臣敬重,右諫議大夫呂端、工部郎中趙令圖、庫部員外郎閻象與他關係都頗為密切,若是不出差錯,他遲早會被封為太子。”

許王受傷一事,趙元侃在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我根本不敢猜測。若那份證據是他交給阿顏的,為何之後寧可毀了它也要救阿顏呢?刺客又怎麼會挑了這樣巧的時機?若這件事與他沒有關係,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從中受益。可是阿顏這樣信任趙元侃,我怎麼才能把我這些陰沉沉的猜測說出口?隻要他不傷害阿顏,當個睜眼瞎又何妨。

阿顏沉默了好半晌才說:“也許你說得對,但是我沒辦法阻止自己,感情用事,才是生而為人的覺悟。我要助三哥走向那個位置,你千萬別攔我。”

我笑了一聲:“我何時說要攔你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天道蒼蒼,人道惶惶,萬事萬物自有其生死衰亡的代理,若是一件事可以阻止,隻能說它原本便無法完成。你想做什麼,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都幫你。”

阿顏偏頭對我一笑,頭歪在我的肩膀上:“八妹,從那年你拉著我的手帶我跑來跑去時,我便知道,這輩子,我注定要靠著你了。”

我撫掌大笑:“靠罷靠罷!能讓皇女投懷送抱,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阿顏翻了一個白眼,看到我不穿鞋襪的腳時,沒好氣道:“天氣燥熱,你也不能光腳,進去穿鞋!”

待我穿好鞋襪,阿顏早已等在桌案後一臉嫌棄地看著食案上的點心。

“糖衣和蝶衣呢?”

一旁服侍的是婉衣,阿顏疑惑地問。

“糖衣在鶴仙樓做糕點廚子,蝶衣,她前些天生了病,總是有些咳嗽,這兩天好些了,我讓她在屋裏歇息。”

“皇女大駕光臨,這些鄉野粗食,也不知能否吃慣。”婉衣臉上沒有半絲笑意,說話帶刺。

阿顏拿起盛粥的碗,筷子指著一旁的一碟綠油油的小菜問:“這是?”

“花椒芽。”

阿顏好奇心起:“我隻聽過花椒、茱萸和胡椒可以做調料,花椒的嫩芽也能吃?”

“當然,花椒芽具有溫胃排毒的功效,顏色鮮亮,風味獨特,還能開胃。”

阿顏又指著另一碟紅色的漿果汁肉問:“那這個呢?吃起來酸嫩可口,我從未嚐過。”

“田陌地頭之物,皇女金枝玉葉怎麼會知道呢?這是木莓,有益氣美膚補虛之效。”金枝玉葉四個字說得很重,婉衣的語氣不知是嘲是敬。

阿顏似乎聽不到婉衣帶刺的暗諷,轉頭對我說:“唉,怎麼糖衣不在,你吃的花樣更多了呢?”

我眨了一下眼睛,坐到阿顏身邊,和阿顏一道用飯。

飯後是老規矩,阿顏又把我拉出去亂逛。

鑒於打扮清寒的阿顏不可能成為竊賊的心上人,我十分樂於陪她四處打轉,充當下手,全當強身健體。

看著麵前的酒樓,我眯眯眼,望向阿顏。逛了幾個時辰,鐵打的人腿也酸疼,雖然拿東西的人是我,我還是十分懷疑阿顏的體力比我好,不然怎麼她還能夠意氣風發,鬥誌昂揚。

眼下日頭靠頂,的確又是吃飯的時候了。

我戲謔地看著阿顏:“你這個窮鬼,付得起吃一頓飯的錢嗎?”

阿顏抬高下巴:“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鍾鼓饌玉不足貴,千金散盡還複來!吃窮了,本皇女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