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錦木然地看著關灝一遍遍地打電話,開口道:“可能是太忙……其實她不來也好,她在這會傷心……”
李司翰扶著她坐上床上等著手術時間到來,握著她的手沒放開。
關灝眉頭皺的很緊。顧若錦不知道傅櫟對陳與秋注射毒品的事,擔憂自然少一點。
他和陳與秋失去聯係將近四天,想到傅櫟的瘋子行徑和陳與秋毒癮發作時的狀況,不由焦慮不已。他已經派人追蹤,卻沒有音訊。
顧若錦覺得心裏塞了個鬧鍾,滴滴嗒嗒的聲音讓她煩躁又恐懼,再過二十分鍾,她就要徹底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了。
李司翰抿著嘴看著被顧若錦攥得發青的手,把她摟在懷裏,試圖讓她放鬆一點。
他不是不難過的。他以後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沒辦法扮演父親的角色,這注定讓他的人生不完整。但是顧若錦更脆弱,愛人需要他,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軟弱。
他們都喜歡小孩,那以後領養一個就是了,大哥那邊也有了兩個孩子,母親也不能說什麼。
顧若錦被推進手術室,麻藥開始起作用,她閉上眼睛的前一秒,覺得一切都該是恍惚夢境,待睜眼後,就能回到那些依舊年輕著的日子裏。
陳與秋打電話給顧若錦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顧若錦當時正在家捧著一本舊相冊細細地看著。
“丫頭,對不起。”陳與秋聲音沙啞,像被酒浸壞了一樣,與當年大不一樣。
手裏那張泛黃的照片上,她和陳與秋不過十幾歲,笑容很淺,帶一點少女的矜持和羞澀。她放下相冊,道:“與秋,你到底去哪了……”
陳與秋半晌不出聲,顧若錦聽著電話裏偶爾竄出的類似電流交彙的細細聲響,微微闔上眼:“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陳與秋答應了。
顧若錦到達陳與秋說的咖啡館時,陳與秋已經喝完了一杯咖啡。
顧若錦看見她的時候,不由怔了一下。陳與秋依舊穿著得體,隻是妝化的很濃,看上去有些頹然,再細看,分明已經瘦了一大圈,捏著杯柄的手指細長,隱隱看出白色的骨節。
顧若錦慌忙握住她的手,語氣無措:“與秋……與秋,你別瞞著我,是不是你家裏有什麼事……”
陳與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她今天的唇化得鮮紅,顧若錦看得心驚,隻聽她說道:“前段時間胃口不好,所以身體有點虛而已。”
顧若錦還想追問,服務員為她端來一杯開水,陳與秋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
“對不起,你做手術的時候我沒有陪著。”
顧若錦看著嫋嫋的白色霧氣散得無規則,開口道:“我當時在手術室的時候一直想,出來的時候我要怎麼樣去麵對李司翰,我現在已經不算是完整的女人了……這一個月他對我很好,比六年前還好,我卻覺得,已經不一樣了……”顧若錦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你不知道,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照顧我遷就我,卻覺得更痛苦了……他那種想彌補我的眼神,讓我難受……我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可我覺得,在這樣下去,我一定會離開他……你能明白嗎……我要的明明不是他這種照顧……”
陳與秋沒有說話。顧若錦對感情簡直吹毛求疵,容不得一點點多餘的成分,她怕自己的婚姻是用李司翰的同情來維係的,那對她而言簡直是侮辱。
顧若錦拿了紙巾揩去眼角的淚,不再開口了。
陳與秋覺得眼前的景色又開始搖晃起來,她咬著牙,拚命忍著,不讓顧若錦發現異樣,略微清醒以後才開口:“後天就是伯父忌日了,到時候我再找你,我今天還約了人談一些生意的事,不如你先回去吧。”
顧若錦看她拿出手機像是要聯係客戶,點了點頭:“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有事打電話給我……”
陳與秋擺了擺手,見顧若錦走遠了,才把手機開機。
數十個未接來電湧了出來,陳與秋一條一條翻看著關灝的短信,食指輕輕碰著瓷杯,溫熱的觸感在這種季節分外吸引人。
她很喜歡關灝給人的那種溫暖,所以不能破壞它。
她沒有回複關灝,關了手機,略微吃力地站起身,拎著包往門口走去。
顧若錦坐在公車上,翻查著通訊錄。
她知道陳與秋有事瞞著自己,既然陳與秋不肯說,那隻能她自己去查。
她存過一個私家偵探的電話,現在也許能派上用場。
接待顧若錦的是一名戴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姓季。
“顧小姐,按照你的說法,你現在是想委托我們跟蹤你的好友陳小姐,了解她的近況嗎?”
顧若錦點頭:“她看上去不對勁,我希望你們能盡快掌握……”
季姓男子略微頷首:“我明白了。大概一個星期後可以告訴你情況。”
“一個星期?不能再快一點嗎?”
“你那位朋友是近期才搬來的,所以行蹤會比較難掌握,而且她似乎也是頗有能力的人,我們需要更謹慎一些。”
顧若錦咬了咬唇:“我明白了,麻煩你們了。”
她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
“顧小姐?”
顧若錦的臉陷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
“還有一個人……他叫李司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