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番外(11)(3 / 3)

“鳥籠”思想很快就又占據了他的腦海。“我要飛。”他心想,“可是我飛哪兒去啊?這城市恐怕到處都是別人的幸福在上演,我屬於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一族,再說我也沒翅膀啊。”

胡思亂想,改變不了什麼。他的眼睛裏除了迷茫、鬱悶,如果還有別的,那可能就是眼屎了。

夜晚才是最要命的。都說夜色撩人,郭林海會認為夜色有“撩命”的本領。

窗外仍舊是片片黃葉在飄零的氣息裏飛落,幾顆鬼魅般的星子眨著眼譏諷窗外難眠的人。

一扇窗,阻隔不了秋天。

“郭林海,想你女朋友了?”張濤看他輾轉反側,問道。郭林海正在看著停在窗口的那片落葉發呆,回頭問:“什麼?”

張濤對他這樣的神情見怪不怪,說:“你一定是想你女朋友了,看你那深情的眼神。”“嗯,我女朋友在窗口。”他說的是那片葉子,張濤聽起來卻覺得毛骨悚然,他真怕有個女生站在窗口。

郭林海隻是開玩笑地隨口一說,卻起到了恐怖片的效應。

“你慢慢想吧,我先睡了。”張濤用被子蒙住了頭,睡了。

好不容易有人陪他說話,還被他嚇住了,郭林海覺得自己活該受盡夜色的煎熬。

他拿出了信紙,在幽暗的應急燈燈光下,分別給賀靜純和王睿寫信,表達他的不滿和鬱結、痛苦與無味。筆尖在信紙上遊走,他的思緒在夜色中跋涉。

兩封信寫完的時候,才剛過兩點。

“都說時光荏苒,如今這時間怎麼這麼慢,這黑夜怎麼這麼漫長?”無人告訴他答案,漫長的還有他的寂寞。

範梓清醒了,看到郭林海又在燈光下“搞深沉”,問道:“郭林海,你幹嘛呢?快睡吧,明天還上課呢。”

“沒事,你睡吧,我待會兒就睡。”郭林海心想,我這受著煎熬呢,我睡得著嗎?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了範梓清熟睡的聲音。

“他們都是幸福的人!”郭林海不得不佩服別人睡覺的能力,然而轉念一想:“豬也是這麼愛睡覺的。”於是覺得挺自豪。

一定有人睡的不太安穩,那就是郭林海的下鋪張遠。郭林海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坐起來,那張破舊的床總會使張遠感應到,郭林海似乎能聽到來自下鋪的歎息與無奈。但是,張遠從來不說什麼,在他眼裏,郭林海是不擇不扣的怪胎、異類、病人。他寧可睡不著也不願意跟“樓上”的怪人說出自己的感受。“就讓他犯病吧,他總會睡的吧?”張遠這樣安慰自己,郭林海卻無法成全他。

無奈夜色,郭林海又在信紙上寫道:秋天封住了我的窗口,夜色在我的心裏盤旋。寥落的星辰冰冷地凝視我寂寞的雙眼,當初的月亮在何處隱藏?隔著窗的秋天,你的冰涼映照著我的憂傷,我隻想拾起那片帶著傷痕的黃葉,可是誰來為我療傷?大地上有人在沉睡,有人在喧鬧,而我在秋天的悲情劇場裏拭淚、傷懷。肆虐的西風啊,請追回我兒時的記憶,那塗滿快樂的畫板、清澈見底的小溪、被花香染過的笑語,以及窗前媽媽手中的月亮!可是你搖落了葉子,撕毀了她的夢想,你說“落葉歸根”,我看穿了你的謊言!我忘記了從前,預想不到未來,我的筆寫不出關山迢遞,我的語言道不盡秋窗寂寞。如果有雨,就請隨風而來,洗禮我的寥落、衝擊我的彷徨……很不幸,應急燈沒電了!郭林海暗罵一聲“媽的,這麼不爭氣!”

沒辦法,隻好等待天明,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兩封信寄出去。

夜未闌,心猶冷。那樣的夜晚,那樣的身影,那樣的心境,那樣的銷魂!秋天的夜晚,侵蝕著郭林海敏感的心!

蟬聲緊緊地追著他的寂寞,他終於明白了“寒蟬淒切”的涵義。其實,他雖然有床、有被褥、有燈光,在那樣銷魂的夜裏,他何嚐不是一隻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