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李香君:歌罷桃花扇底風(1)(2 / 3)

這些紅顏隻是在秦淮河兩岸一站,一眼望過去,那樣嬌媚動人,她們和秦淮河一起,把大明最後的時光裝點的頗有意味。當曾經的喧囂隨流水遠去,我們必須慶幸,有過這些女子,才讓我們在翻開那段曆史的時候,突然發現,還有一些生命讓人驚歎,還有一些色彩傾瀉在那片荒涼的天空下。

一把扇子,寫就了李香君一生的傳奇;一朵桃花,留著當時難以尋覓的骨氣;一抹殷紅,牽著當時草樹斜陽的悲涼。不管時間過了多久,李香君總是那副模樣,嬌俏的身影、秀美的臉龐,如水的眸子,隨身帶著一把折扇。當人們驚訝於折扇上那嬌豔欲滴的桃花時,她卻早已消失在塵煙裏。

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

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

時光早已陳舊,可是借著秦淮河粼粼的波光遠遠望過去,還是可以看到遙遠時空下那一抹風情。明末清初那些悲喜浮沉交織的歲月裏,秦淮河的兩岸,最是香豔醉人,一群婀娜溫潤的女子,將一縷縷香氣投入綿軟的時光,引得無數獵豔者紛至遝來。秦淮河的清波裏,永遠都綴著當時的柔軟。隻是那一抹香氣,就能讓整個人間為之顛倒。那些傾城的女子,迎送著秦淮河畔每一寸的風雨,每一段的雲霞,人們在這裏來來去去,所有的一切將這裏裝飾得繾綣纏綿。她們的歡笑和淚水、醉意和憂傷,從未剪斷秦淮河悠悠流走的步履。那些午夜的惆悵,幾乎無人過問。她們隻有自己對著一窗的幽暗,默默地數點心底的傷痕。

風起雲湧的時候,大地上彌漫著一些腐朽的、頹廢的氣息。這裏依舊燈火輝煌,人們依舊來的來,去的去,似乎馬蹄聲從未驚破人們迷亂的幻夢。可畢竟天空已經變了顏色,秦淮河的波光裏折射出劍氣如虹。人們在驚變中朝秦暮楚,隻有那麼幾個人,背著一座沉重的墓碑,在金陵為明朝招魂。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站在秦淮河岸上,依稀看到有那麼一個女子,在那樣硝煙彌漫、人性掙紮的歲月裏,手執一把折扇,保持著生命最初的亮色。

李香君。媚香樓。透過塵煙也能看到那別致小樓上嬌俏的身影,一顰一笑,迷醉春風;一喜一悲,搖曳秋水。或許她已將香軟演繹到了極致,就連那名字也帶著無比的旖旎。誰能料想,這樣的如水的女子,在那樣低回的生命曆程中,還能走出一段華彩!

她隻是一縷幽香,從小樓的燈紅酒綠中緩緩飄出,那煙塵滾滾的歲月交替之際,飄到三百多年後秦淮河畔遊人的遊思裏,然後沿著一片浮雲折回去,落在秦淮河秀柔的水光裏,便永遠沉寂,也永遠隨流水飄蕩。

遠遠望去,她在媚香樓上微微地笑,金陵煙雨迷離,恣肆的歡笑流淌一地,繁華輕輕落幕在黃昏,她掩上門扉,默然傷悲。一段煙花的惆悵,在夜色裏淒迷。無人問,飄零季節裏她的心去向何方。她有一個莫名的遠方,走著走著,就到了天涯。

或許這就是李香君和很多煙花女子難以言說的悲涼。人們隻看到她們肆意地笑,卻不問那些淒寒的秋天、黯淡的長夜,她們的淚水浸濕了多少錦帕。

無論心底有多少悲哀,至少在那些燈火和酒氣混亂的時刻,李香君一直帶著笑,一笑就是幾百年,一笑就笑出一份婉約的無奈。客人稱她為“香扇墜”,隻因她身姿玲瓏,眉眼俏麗,溫柔可人。她好似三月的楊柳,十二月的雪花,輕輕柔柔,在小樓的軟風中且笑且惆悵,任流年飛過春夏秋冬。

十六歲,李香君出落得更加風姿綽約。這樣絢麗的年華裏,愛情如約而至。她和他沒有辜負前生那些淺淺回眸,在西下夕陽的微光裏,相遇了。

他叫侯方域,明朝複社四公子之一。那個春天,去南京參加禮部會試的他,很快就陷入秦淮河細軟的空氣中。他與生俱來的風流俊逸和傲人才氣,浸潤在秦淮河的柔潤波光裏,自成一片宜人風景。這樣的風流才子,流連於風月場所似乎是天經地義的。於是那天,他沿著秦淮河一步步走向那座小樓,走向溫柔俏麗的李香君。這一年,他二十二歲。

李香君也見過不少俊雅公子,可是一見到侯方域卻忍不住有些悸動。麵前這個人,溫文爾雅之中更有幾分冷傲,這令她一陣驚喜。而侯方域眼中的李香君,溫柔的眼神中透著些許憂傷,細膩的言語中含著幾分爽朗,還有一份濃濃的書卷氣。這讓侯方域不自禁地心動了。天下都說青樓女子低賤,可眼前的李香君,溫婉可人,雅致清新,讓人心曠神怡。這麼兩個人,一個風流繾綣,一個俊雅疏狂,在秦淮河畔的小樓裏,如遇知己,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