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李師師:青樓月下待君王(1)(2 / 3)

她早已隨著大金鐵蹄的聲音,流落到人間某個角落,甚至像是從未來過。可是當時,她真的曾經在汴京住過,有著絕代風華。她和那個時代,都在時間裏,一天天蒼老著。

我們還是沿著《清明上河圖》隨便走走,看汴河兩岸流動著的舊日繁華吧!一片樂不思蜀的風光景象,讓人不禁一凜:你們難道沒聽到大金的號角和馬蹄聲嗎?或許有人已經聽到了,但是大多數的人仍在盡享那一段時光的悠然。而聽到的人恐怕也是無力扯動時代的帆。至少我們知道,天子就坐在龍座上,一邊寫字畫畫,一邊感慨做皇帝太無聊。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天下麵臨著怎樣的危機,但是他選擇了玩物喪誌。

自天子以下,除了寥若晨星的幾個人憂心忡忡,大家都還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歡唱著。街市上熙來攘往的人流,汴河裏輕輕悠悠的船隻,都在宣示著安詳和平靜。在一片喧鬧聲中,我們隱約聽到了一個名字:李師師。是的,從一些販夫走卒的口中說出來。這時候的她早已名動汴京。沒有人不為她的風流姿態和歌聲琴韻動心,盡管有些人隻是聽聞,盡管有些人永遠隻能把她當做談資和幻想。

我們還是從那段時光的某一天說起。那天,汴京城和往日一樣,平靜如畫。一個女孩就降落在這樣安和祥寧的畫圖裏。對於這個小生命來說,還未感受到汴京的繁華,就必須麵對命運的險惡了。繈褓中的她,很快就失去了母親。許是她注定與天子有關,上天便沒收了她童年的幸福。

據說,她生下來不曾哭過,三歲的時候,她父親按照習俗把她寄名到佛寺,佛寺老僧為她摩頂時,才突然放聲大哭,聲音高亢嘹亮,聲震屋瓦。老僧便認為她像佛門弟子。後來,她便有了個名字叫師師。想必李師師真的與佛有緣,才會在那天哭出生命中的第一滴淚水。她的生命注定從華彩走向荒涼,這才能歸結出佛所言的萬事皆空,一切都是幻象。那一聲啼哭,也許是為此後所有的飄零歲月提前做個鋪墊。我們甚至想,那哭聲是否也為北宋那段流光歲月而發呢?

反正,李師師來到了那段歲月,來得不知所措。整個時代也將為她不知所措。

李師師四歲的時候,她父親因罪入獄,病死獄中。從此她成了塵世的一片飄零葉,命運總是讓人無力反抗。若非如此,我們不會在大宋那寬闊的幕布上,看到這樣一個女子,看到這樣一抹形象。若非如此,世間怕也不會有一個女子,一麵承受著君恩,一麵忍受著唾罵;一麵賞盡了繁華,一麵嚐盡了苦楚。

繁華深處,總有一些生命在掙紮,總有一些歎息在默默發出。李師師,這個尋常的女子,注定不會以尋常的姿態度過人生。終有一天,她會華麗麗地出現在世人的眼耳口中。

隻因她天生一段風流,被經營妓院的李媼收養。顯然,從這時候開始,她就走進了她必然走的那個迷局。汴京城裏,未必會有一處樓台、一株草木屬於她,卻必然會有一片聲名屬於她。隻不過這時候的李師師,還不知道當生命的真正帷幕掀開之後,自己會以什麼形象出現。她必須做的是,學習琴棋書畫和歌舞技藝。於是,在若幹年後,這一天然秀美聰慧的女子,終於成為冠絕天下的妖嬈豔麗之人。一雙眸子,勾著萬種風流;一段歌聲,牽起十分柔情。誰能抵擋那如水雙眸、如酒輕歌下的溫柔繾綣!

十三歲。這樣的豆蔻年華,若在如今,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開花年歲。而李師師,卻在這時候以青樓女子的身份,出現在汴京巨大的繁華裏。顯然,她掀不開那巨大繁華裏暗藏的礁石,她隻是一介女流,在人群中悄然出現,以無限風情,迎來豔羨的目光。隔著這麼遠,也能想象她眉波下的柔情、琴聲裏的旖旎。隔著這麼遠,也能看到她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那些風流文士、俊雅公子,探尋著這個名字,從遠方和近處蜂擁而來,一股腦地擠到她混亂的記憶裏。

毫無疑問,在當時,能一睹李師師風采,算是一件極榮幸的事情。而李師師雖然迎送過無數目光,卻隻對那些才氣過人者另眼相看。那雖然是一個風流雅致的時代,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風流二字的真實含義。一般凡夫俗子,雖然偶爾也能借著運氣在她的麵前流連片刻,但必定不會在她心中掀起一絲漣漪。

我們都知道,宋詞之所以叫詞,是要唱出來的。那些短短長長的句子,是需要用柔媚動人的歌聲來體現,才能真正顯出美感。這就需要寫詞的人和唱曲的人雲水相揉。而在那個時代,唱曲的隻有那些被稱作妓女的人。她們雖然身份低微,卻是那個時代文化的最直接呈現者。沒有詞人,青樓就少了許多清雅意境;沒有妓女,詞人就少了許多綻放的空間。從某種意義上說,妓女是最了解詞人的。那一闋一闋的詞,她們若不了解其中的歡喜悲傷,恐怕唱不出其中的韻味。有一個現象很有趣,一些妓女爭著向某位詞人索要唱詞,一些詞人爭著向某位妓女貢獻唱詞,這就是當時的名人效應,大家都知道,借著名人的光環走出籍籍無名的道理。這種哲學在當今仍舊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