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那麼藍的頭像最終也沒有亮起來。
離開網吧的時候,夜空很亮,滿眼都是盛放的煙花,那些絢爛的瞬息裏找不到星星,也找不到月亮。
那個夜晚,天空真的很亮,一場毛毛細雨淅淅的淋濕了我回家的那條街道。
梔子花開的時候,校園裏的花香如同另一場毛毛細雨落下,淋濕了左腳邊的淺草叢,淋濕了右腳下的的塑膠跑道。斜風一吹,在那些細微的粉末顆粒般香氣裏我和徐惰把手插在口袋裏,在整齊的梧桐樹下寂寞的行走。
劉鬯去杭州中央美院上輔導班,夏小猛去了上海體院,剩下我和徐惰,仍然像從前那樣,白天晃啊晃,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偷偷的看書,偷偷的複習,直到東方發白。
我每夜都複習到東方發白,當我想起那麼藍站在落日裏的梧桐樹下,陷在黃昏那片柔軟的金黃裏,那些個寂寞漫長的窗外,那些個料峭的春夜顯得格外溫馨。
發現小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已經變成兩位數的時候,我看見那麼藍穿上那件藍色的長裙,飄起來的裙袂上有幾朵淺色的印花,倏倏地飛揚。
我們學校門口有一條很寬的馬路,對麵有一排小店,汽車經過時,小店門口的陽光裏落著一些春天新鮮的塵土,細小的塵土總是在光線最明亮的空中翻飛舞蹈,這些小店都是賣著一些可口的早餐。
我曾在高三那整整一年的每個早晨裏,從家騎車到學校對麵第二家小店裏吃熱騰騰的粉絲和沙鍋,常常在我低頭吃某一根粉絲的時候,那麼藍騎著她的單車安安靜靜鑽進校門,一直有一個微笑爽朗的男生,騎著另一輛單車陪在她的旁邊。
經過校門口的時候,他們已經嬉笑著,一些植物的落葉在他們的身邊被風輕輕吹起再落下,落到地上的時候,它的臉孔仍舊是鮮綠色的。
當我抬起頭看著他們的背影默默出神的時候,徐惰會不知不覺的坐到我的桌子對麵,這個時刻一臉惺忪的家夥,每次都很準時,然後他會叫小店老板給他燙一碗和我一樣的沙鍋,他吃早點的速度很快,我吃完的時候,他的碗也會剛剛露出碗底,於是我付完沙鍋的錢,然後說:“要是現在有瓶百事可樂喝就好了。”
徐惰會意的笑笑說:“走,我請你喝百事可樂。”
那些晴朗的早晨,校門口很快就安靜了,早自習的鈴聲從校門裏漫過那條寬寬的馬路時,我和徐惰一手扶著單車,一手握著藍色的可樂罐鑽進校門。
高三的日子,窗外有雲朵層疊的天空、也有飛鳥從雲縫遺下白色的羽絨,隻是我們誰也沒有感覺到從什麼時候開始滿校園的梧桐樹掛滿了綠色的葉子。
我們都沒有察覺到!
在我的書包裏,會有一本以上的書,痞子蔡或者安妮,春上春樹或者渡邊純一,會有一罐以上的百事可樂和一筒以上的樂事薯片,我會在每節課上看完一本以上的書,喝完一罐以上的可樂,吃完一筒以上的薯片。累了就用自己的柔軟的胳膊枕著下巴睡一會,無論在我看書還是喝可樂或者做其他事的時候我的耳朵裏總是塞著一直巨大顯眼的耳塞。
我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情,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等到下課的時候,徐惰會走到我的座位上,搖醒我,我抬起頭,看見他一臉惺忪的睡意慢慢褪去,他伸出手拉我的胳膊說:“走,我們吹吹風,清醒點下節課睡的香一點。”
我摘下一隻耳塞,另一隻在我睡醒的時候已經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