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內,一列由南昌開往合肥的客運列車緩緩駛出,與此同時,另一列此前被通知不能入站,卡在贛江上的貨運列車,也開始緩緩駛向南昌站。
駱奇聰帶著四名民警重新領了武器,一路穿街過巷,急步來到一堵圍牆之下。這正是方才眾警擲槍的圍牆,而遺落的槍支早就被警察一一拾回。駱奇聰目測了一下圍牆,隻見此牆由紅磚所砌,高約三米,牆身無可攀踏之處,需人疊人方能越過。他們不知圍牆外是何情況,隻得悄悄貼近牆身,仔細聽著另一邊的動靜。
農偉廉一直與顧緯越說著些不著邊的話,他這樣做一來是為了分散顧緯越的注意力,另一方麵是想透過聲音為一牆之隔的駱奇聰提供定位訊號。
“……我的小學生涯,就在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情況下度過。直到我十歲的那年,單位派我父母去外地學習,從此他們倆就沒再回來。我奶奶告訴我,說爸媽是在外地出差,天曉得有一次我聽見她躲在被窩裏偷偷哭泣,我就知道我父母已不在人世了,那種絕望,我至今仍然無法忘懷。沒想到,過不了一個月,我奶奶亦因為傷心過度隨父母而去,我仿佛在一夜之間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孩兒,簡直萬念俱灰。我當時絕望透頂了,很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但一個男人給了我希望,他成為了我的監護人,在我成年之前照顧著我的衣食住行。他教導我、鼓勵我、鞭策我,我在今天能當上一名警察,九成九是他的功勞。我把他當成是再生父母,他也把我視為己出,我們沒有父子之緣,卻有父子之情,而這個男人,就是你現在用槍頭指著的大叔。你看,你都把我老爸的命捏在手裏了,我還能對你怎樣?我喊你一聲顧大哥,就求你拿我當人質,饒了他老人家吧。他老人家還有一年多就退休了,別讓他不得善終,好嗎?”
農偉廉七情上臉,說著這麼一段感人肺腑的自白,說真的,就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顧緯越沒有理由不為之動容。
人心始終是肉造的,顧緯越也不例外,他說:“我若是能全身而退,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員傷亡,至於拿你當人質,恕我不能接受。”
農偉廉說:“好,好,我隻求你別傷害他,別的什麼條件,我一律答應。”
就在說話間,那列從贛江回來的貨運列車如期而至。然而,就在列車隔開農偉廉的視線之際,何慶光突然發力反抗,想奪過手槍將顧緯越擊斃!顧緯越始料不及,反被他控製,隻能緊握手中槍,不被其搶去。
“光叔!”農偉廉隻能透過列車車廂的接扣處,有一段沒一段地看著他們扭打在一起。
就在此時,兩名民警翻過圍牆,加入了戰局。
何慶光本來很有信心在火車經過的時候把顧緯越殺了,然後把自己的罪證找出來毀掉,卻始終沒料到中途會殺出兩個警察。他在腦中快速盤算:如果現在殺了顧緯越,別說自己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翻找其身上的視頻,甚至極有可能讓別人搜去;但倘若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捕,那結果還不是一樣,除非——
何慶光暗謀毒計,旁人豈能得知。隻見一名民警上前,助他緊緊反扭顧緯越的胳膊,正欲掏手銬,何慶光眼明手快,未待手銬銬上,便將顧緯越持槍的手往後一拉,槍口正對那民警的臉。民警兀自未有反應,何慶光隨即扣動顧緯越的食指,以其食指扣動扳機,“呯”的一槍,民警應聲倒地,眼窩陡然多了個血洞。
顧緯越大吃一驚,心栗膽寒得尚比自己被捕更甚,可霎時又明白過來,已知何慶光的用意,心下暗道這個人為求殺己滅口竟對同僚下此毒手,當真心狠手辣得厲害!
聽見槍聲,農偉廉極是緊張,隻恨被手銬銬著,不然早就衝過去幫忙了。
而另一名民警見同僚慘遭殺手,直以為是顧緯越所為,心中不禁充滿憤怒,猛然撲起躍入戰團,卻突然感到自己下巴涼颼颼的,“呯”又是一槍,子彈從他天靈蓋射出,人硬邦邦地倒下。然而,第三個民警也從圍牆上跳了下來,可他還沒站穩腳步,槍聲便再起,他隻感到額前一痛,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顧緯越心知這幾個警察隻不過是何慶光要殺人滅口的陪葬品,他奮力反抗,卻完全不是何慶光的手腳。兩個人看似在搏鬥,但其實被何慶光控製得服服帖帖,幾如一隻殊死掙紮的耗子。
樹叢外的警察趕至,幫農偉廉解開手銬。他們焦急地盼著眼前列車快點開過,可這貨運列車剛走罷,那一列開往合肥的客列又補上,繼續擋住他們的去路。農偉廉氣得連連跺腳,罵個不停,欲彎身從車底看去,卻發現這客列的外殼竟遮擋著鐵軌。
“光叔!”無可奈何的他隻好放聲大叫。
這時候,駱奇聰也翻身越過圍牆,見地上三名同僚的屍體,心中卻並不吃驚,隻因方才槍聲連連,他早已料到會有這種局麵。何慶光本以為不會再有警察來攪局,正要動手殺顧緯越,卻沒想到還有人從圍牆上跳下來,而且更想不到來者竟是駱奇聰。
怎麼辦?顧緯越絕不能被捕!現在隻能快刀斬亂麻,把手機搜出來,然後直接把他崩了!想著,他便高聲喊道:“奇聰!別過來!危險!”他一邊喊,手就在顧緯越身上亂搜,不稍一會,便把許朝漢的手機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