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天使在唱歌(1 / 3)

簡單,愛

號稱“穿校服的女魔頭”的玥玥姓淩,盛氣淩人的淩。

她站在我麵前,趾高氣昂地扔過來一樣東西,砸到我懷裏。

我攤手一看,是一款嶄新手機。我大驚,然後摸摸鼻子:“淩玥玥,你看上我啦?實在不好意思哇,我小花有主了呢。”

“少跟我裝蒜!”淩玥玥用鼻孔瞪我。

“不是啊。”我拍胸脯收驚,“那你幹啥送我手機?”

“給我拍古惜野的照片,特別是他笑的樣子,越多越好!”她發號施令一般理所當然。

我看她半晌,確定她不是開玩笑,才搖搖頭:“Noway!你一定有陰謀,不然你為什麼不自己拍?”

這下子她暴走了,氣哼哼地扭轉頭,死死地瞪我一眼,又別開臉,語調幽幽:“旁人見過他笑的樣子麼?”

我一愣,心軟像風中一隻蜻蜓點過水,一閃而逝。我環胸,痞痞地笑:“你是人民,我可不是解放軍,我為啥要為你服務,給個理由先。”

她轉過頭來,早已回複女魔頭的氣勢,利用身高優勢盡情俯視我:“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任何的。”

嗬嗬,你以為你阿拉丁神燈哇。我欠扁地笑:“好!我要……長高三寸,你快快施法來。”

“林龍兒,你……”她氣結,轉身就走。

“女神啊,您留步。”我繼續欠扁,朝她喊。

她回過頭來,臉黑了一半,大有“你再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就滅了你”的架勢。

這一次我笑微微,緩緩露出一排象牙:“真的,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周末惜野通常會步行到市立圖書館看一下午的書,每次我都會賴著一起去,今天也不例外。

我總是跟在他身後兩三步遠,皮皮地踩著他的影子跳躍前行。有時候有陽光有時候沒有,運氣好的時候會有櫻花或者合歡花浪漫地落下來,砸在腦門或者鼻尖上,心裏便會有幸福的感覺具象出來,讓人固執地以為那些花香就是愛情的味道之一。

那,愛情的完整味道呢?嗯,我想是花香加惜野後背的氣息吧。

惜野走路很認真,身姿挺拔,和當過兵的古叔叔一樣步伐整飭心無旁騖。可我不一樣,總是會被沿途的林林總總捉去心神。一家新開的熱幹麵鋪子,一個賣糖人兒的小攤,一個被抱在媽媽懷裏的可愛小孩,天上的一朵過雨雲……都可以叫我興致勃勃地走神。

所以很多次我都會傻傻地撞上惜野的後背,一開始我總是在不知所措的摸著鼻子的情況下和回頭來的惜野麵麵相覷,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回頭,自顧自走自己的路。後來我就會在撞上去的時候深深地吸吸鼻子,不管是穿襯衫還是外套的惜野,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氣息,不和任何我所經驗過的氣味類似,那是一種……專屬於古惜野的味道。清冽如水,好似透明。

那一刻,我的心裏便會刮起大風,好像森林裏鬆濤起伏,幽深而動蕩。我想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吧,隻要一個背影或者一縷氣息,就可以撩動起氣勢磅礴的心緒。

現在我坐在圖書館裏一張長桌的這一端,惜野坐在那一端,擱平時我才舍不得浪費如此廣袤的空間呢,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我可是身負重責的。

我要拍到惜野的笑臉!唔,這可真不容易,他腦袋裏總是裝著他的理想,而且他像古叔叔一樣,天生淡性子,對身邊的人事物總是漠漠的,可有可無的樣子。

所以,這真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啊。讓我想想,上次他笑是什麼時候來著,啊,對了,是古叔叔過年從西藏回來那一天,他們在我家吃飯,包餃子,看春晚,放煙花,古叔叔那晚上特別開心,帶著高原紅的臉頰上滿滿的都是笑意,他便也笑了。他笑起來是真好看,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梨渦,格外溫柔。

可是至今半年多了,我卻再沒見他笑過。我突然發現我會答應淩玥玥,除了我對她有所求,我自己也是那麼地想要再看他笑一笑啊。

我歪頭,手掌支著腦袋,看向那一端的男生。

下午暖暖的陽光從大玻璃窗透射進來,他背對陽光,手裏一本《驗方新編》,眉頭不時微摺,同時在筆記本上做下摘抄。

我的嘴角不知不覺漸漸揚起,拿著手機不時按幾下,更多的時候卻隻是那樣安靜地看著他。

他果然魅力橫生,光在那裏默默坐著就有蝴蝶尋上門來。

那個女生手裏抱著幾本漫畫,本來走直線,看到惜野突然改道,繞了個圈坐到他身旁。她眉眼俏麗,打扮脫俗,姿勢優美地托著下巴和他說話。

她擋住我的鏡頭,我於是將頭趴在桌上,長長地伸出去手繼續拍。

他沉眉冷目,她鍥而不舍。最後她終於有些抓狂,探出手去捂住他展開的書頁。他抬頭看她一眼,把書闔上,推到她麵前,自己起身去不遠處的醫學類書籍裏另挑一本。

嗚啦啦,女生的鼻子冒煙了;哇卡卡……我很不厚道地奸笑了。可沒等我笑完,事件突然急轉而下。

“哥,有人欺負我!”女生大叫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裏格外響亮。下一刻,兩個黑衣打扮的人疾速衝過來,一邊一個攔住了惜野。他們身後,一個穿藍色薄毛衣的男生懶洋洋地踱過來。

我幾乎和黑衣人同一時間衝過去。

“你欺負我妹啦?”藍毛衣人未至語先到,走到麵前看到麵不改色的惜野,略吃了一驚,又挑起眉毛,“是你?”

“哥!他吃我豆腐!”女生惡人先告狀。

明明是自己調戲未遂反咬一口,還敢說得義正詞嚴,真是服了U。

我跳出來:“不可能。”

“是你?”藍毛衣似乎認識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妙。

“為什麼不可能?難道我不夠漂亮?”女生很不爽我這個程咬金。

我本來想點頭,說你至少沒淩玥玥漂亮,可是礙於那兩個虎虎生威的黑衣大個子,話鋒一轉,低聲哼哼:“因為一個有牛排吃的人,是不可能出去吃豆腐的。”

女生一頭霧水:“你在胡說什麼?哥,快把他們拉出去修理一頓啦。”

我深呼吸,抬頭挺胸,站到惜野的前麵:“我,是他女朋友,他的牛排,請你這豆腐靠邊站!”

她斜睨我一眼,懶得理我的樣子,一個勁搖藍毛衣的手:“哥”

我剛想起手機裏的照片可以做證據時,藍毛衣開口了:“哼!藍沚,你真是丟我的臉,下個學期,你休想再去美國,你真是被洋鬼子教壞了。趕緊跟我回家。”

女生訕訕地瞪我們一眼,乖乖地跟她哥哥離開。

有了這個小插曲後我完全忘記自己的任務,整個下午都坐在惜野身邊寸步不離。

直到我站在圖書館門口等去廁所的惜野的時候,我才想起我的使命。我沮喪地蹲下來望天,對達成目的覺得格外渺茫。內心幽歎的我突然感覺手心暖暖地熱,低頭一看,是一隻漂亮的薩摩耶,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瞅著我,不時舔舔我的手掌心。

我笑著摸它的頭:“爺,來,給妞笑一個。”

也許是我和它的情態看上去太親昵,從旁邊斜刺裏竄出另一隻雪白的小薩,不由分說就往我身上撲,嗚嗚著磨牙要咬我。

嗚……哇,我嚇得跳起來亂蹦,不得章法地在不大的走廊上被追得跌跌撞撞。在這不知所措的當兒上,我突然被誰一把抓住手,飛快地往前奔跑。

我們在一家咖啡店外麵停下來,我抬起頭,惜野的額發被汗水浸得透濕,看我一眼,視線馬上移開,嘴角抿著可疑的弧度。

我餘光一閃,轉頭看向咖啡店的玻璃窗,那上麵反射出來的是一個傻乎乎的女孩,頭發被風吹得淩亂,額頭和臉頰上灰呼呼十足像隻小花貓。

我再次回頭的時候,惜野嘴角的弧度已經漸漸加深,他鬆開我的手,轉身往前走,走出幾步,回頭看我還站在原地發愣,他輕輕笑,說:“回家了,牛排。”

在他轉回頭去那一霎那,我悄悄地拿起手機,拍下那一瞬間的美好。

鏡頭裏的他麵容如水,眼睛裏像裝了一整個晴朗的夏天一般閃亮。

對,惜野,就是這樣,在你身邊,安靜地陪伴你,見證你的快樂,守護你的夢想,這樣簡單的小小的愛戀著,就是林龍兒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天使站在雲端看我,他比風沉默

不嚴格說起來我和惜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我記得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我抱著我的玩具兔子,睜著和兔兔一樣紅的眼睛站在陽台上看朝陽。

六歲的我可憐地失眠了,可這不能怪我,大人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黑夜對我來說是一個清醒而漫長的噩夢。我生物鍾失調了,總是好多天睡不著,頂著兩個黑眼圈就像一隻沒人愛的國寶。

早起的鳥兒動聽的鳴叫聲中,一輛大卡車“空空空空”地開到了樓下。

他們卸下來家具,花盆,行李箱,還有一個男娃娃。然後又“空空空空”地開走了。

他站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單薄又沉默,沒人理他,好像他就要站在那裏一生一世。然後他從雜物堆裏撿出一個葫蘆形的行李,打開,那是一把小提琴,他取出來,熟練地調弦,試音,然後比鳥叫聲還動聽的音樂就從他手底裏緩緩流淌出來。

我聽了一會兒,丟下兔子,跑了出去。我下樓梯下得很慢,因為我抱著一個很大的圓木凳子,它真重,可是坐上去卻會很舒服。

我汗呼呼地站在樓下的花壇旁,我應該像計劃中的一樣走過去,和站得像一棵小柳樹的他打招呼,然後漫不經心地拿出凳子,隨意地說:“嘿,小哥哥,我這兒有個凳子呢,你要不要坐一下?”

可是我卻怎麼都不能動彈,傻傻地站在離他一箭之遙的地方不能前進。

他姿勢筆直,上班上學的人來來往往那麼多,他卻好像站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那個時候周圍還沒有那麼多建築物,太陽從地平線上慢慢爬起,他沐浴在陽光裏,像一個站在金光萬丈的雲端的天使。

後來我覺得累了,坐到花壇邊邊,還是累,就把下巴擱到凳子上,然後暈乎乎地閉上了眼睛……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她還穿著軍綠外套,行李都沒來得及放,站在樓下正和誰在說話。

我回頭,看見小天使牽著一個漂亮的阿姨。他真好看,卻麵無表情,他察覺到我的視線,就轉頭安靜地看我。

安靜地看著我,後來都是這樣,每當他發現我的關注時,就會回以我那樣的目光,澄淨,好似毫無內容,解讀不透,比風還沉默。

因為父母是舊識的關係,我們常常在一起吃飯,住的也是上下樓,上學也是同一間,可是他卻好像總是離得我很遠很遠。

直到那一天,他靠在樓下的電線杆上,不知等著誰的樣子,聽見我的腳步,抬起頭來,眼光碎碎的,他問我:“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他第一次對我要求,我哪可能拒絕?

我們去參加了他媽媽的婚禮。真盛大啊,光紅地毯上花門的花都紮了幾千朵,大得不像話,還全是荷蘭空運來的白玫瑰。

他說:“要是我哭了,你就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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