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卻愛不到(1 / 3)

玫瑰是紅的,月亮是白的,空氣是香的,你也是

盛麗最近有點上火,於是回家的時候去市場買了蓮子和百合,到家洗出來放在陶瓷湯鍋裏燉雞腳。

湯在鍋裏小火慢燉的時候,盛麗把家裏又收拾了一遍,然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份即日的都市報。

湯好了,她簡單調了一下味,站在廚房裏就開吃起來。

雞腳軟爛,蓮子百合清香,廚房的窗口對著江麵和遠山,夏末的傍晚七八點,天色還未黑盡,遠處天際斑斕的彩霞隻剩了一線,像美人的殘妝。

江風悠悠吹過來,是碌碌紅塵中半晌清歡。

盛麗喝光碗底最後一點湯,愜意地抿了抿指尖,準備洗手和清理廚房。

一回身,卻呆了一下。

廚房隻有一盞白熾燈,正亮在那人頭頂,映出他清朗的眉,深邃入鬢的眼睛。

他什麼時候來的,她一點知覺都沒有。

“回來了?”她問他。

傅子眉靠在門邊,眉間有微細的疲倦,眼中卻神采熠熠,他笑著對她說:“我餓了。”

在一起四年,他在說什麼她還不懂的話,那她就太駑鈍了。

她點點頭,轉到流理台洗手。

洗好後,一轉身,就迎上傅子眉一個深切綿長的吻。

感覺到他的手開始解她外衣的扣子,她有些驚訝。他竟然想就地而做,他究竟是有多饑渴,好像去澳洲這幾個月一直守身如玉來著。

他順著她的頸子吻下去,她背後是冰涼的裝飾瓷磚,他吻的地方太煽情,她起了一身小小的戰栗。

他開始得太快,她許久沒做,一時適應不過來,隱隱的痛讓她本能地咬住他的肩膀。

察覺她的不適,傅子眉又轉過頭來,細細齧吻她的耳垂,頸子……慢慢挑逗誘哄她。

廚房的溫度一點點高上去,像花腔唱到了D調,直入雲端。

最動情的一刻,他反手抓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

她有一雙綿軟的手,牽起來像握住了一把雲朵。

他極喜歡,似乎牽住了就不再想放開。

即使曾經陪伴,即使鋪天蓋地

王乙竹打來電話的時候,盛麗還在公車上。聽說許曼回來了,盛麗忍不住在當站下車,隨手招了一輛出租,直接向許曼家而去。

開門的是個男子,笑著喊她小麗,然後將手裏的紙質水杯咬在嘴裏,幫她把手裏的水果幹貨接過去。

他放好東西,盛麗正好換好鞋走進來。

見她眼中還有狐疑,他抄上手,偏頭看她:“嘿,瘋丫頭,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當年膽敢當麵叫她瘋丫頭的人,也不多,真正數起來,不過三個。

許曼是女的,某人太陰鬱,不曾有這樣陽光明媚的笑容,那這個人……

“淩霄!”盛麗喊出來。

男子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走過來親切地擁抱她。

盛麗回抱他。其實這事怪不得她,誰想到男大也能十八變,當年的小胖子如今變得了這般玉樹臨風。

說話間,許曼從廚房裏探出了頭來。看見她,尖叫著衝過來,顧不上滿手白麵,不管不顧地將盛麗抱了個滿懷。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有一腿呢。”淩霄不滿地嚷嚷。

“嘿嘿,豈止一腿,七手八腳都有了。讀書那會兒,我們夜夜同床共枕呢。”許曼是斯坦福應屆畢業生,商業管理係高材生,可一說起讀書那陣還是習慣性地特指高中時候。

許曼太得意,淩霄一臉不以為然的笑,許曼忍不住肘盛麗:“哎,你看,這壞蛋不信,麗麗,你說是不是?”

盛麗也笑:“嗯,你都不知被我睡過多少回了。”

許曼童年幸福,成長順遂,由此性格太純粹剔透,像日光下的琉璃,任何激蕩,都會折射成耀眼的光彩,輕易感染到身邊的人。

想起有人曾經說她和許曼性格相似,真是恍如隔世的事了。

淩霄的笑突然凝結在臉上,許曼也安靜下來。盛麗朝著他倆,現在順著他們的目光轉過頭去,便看見了陸凱。

他還是如當年一樣,一臉苦大仇深的帥。記憶裏,他笑的印象真是極其少。那時流行這樣的帥哥,都說很酷。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因為這樣顯得深不可測,那浮淺的年齡總喜歡和一些高深莫測的東西挨上邊,以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所以,那年少懵懂的時節,她才會和人打賭,要把他拿下。

結果,是真的深不可測,如龍隱之淵,倒不見得是陸凱,更多的卻是愛情,是命運。

爬出來,已是再世為人了。

如今她不再是那年那個,為他吃盡苦頭出盡洋相,見到他時心裏簡直會激蕩起一首命運交響曲的盛麗了。

不是不惆悵,臉上卻隻得一個最客套的微笑:“陸凱,你也回來了。”

他隻點點頭,不多看她,隻是看向淩霄:“數據不對,你來看看。”不等淩霄回答,便折回了剛走出來的書房。

許曼和盛麗到了廚房,王乙竹正在調餃子餡。

盛麗喊了一聲王老師,然後卷起袖子洗手,開始和麵擀皮。

王乙竹五十開外,沒有特別保養,體態已經走樣,神情卻自然流露一股幸福自足的情態。她頷著下巴,從老花鏡上頭探出目光來,把盛麗上下看了一圈,有些心疼地說:“又瘦了,等會多吃點。”

“媽,現在流行這個,好多人想減還減不下來呢,你就ou吧。”許曼嘟嘟囔囔插嘴,鼻尖上粘著一點白麵,自己也不自知,倒把王乙竹和盛麗逗笑了。

吃完飯許曼把盛麗拉到房間,給她看存在電腦裏的婚紗,讓她幫忙挑選,她才知道,許曼要結婚了。新郎竟是淩霄。

淩霄是她們高中時學校校長的孩子,和許曼打小一塊兒長大,革命友誼源遠流長,如今她還記得許曼給她看過的一張照片,是兩人剛打完架,鼻涕眼淚還沒擦幹淨被大人架一塊兒照的,那個滿腹委屈又不共戴天的模樣,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那時許曼還說,淩霄是她一輩子的哥們兒。原來沒有什麼是一輩子的,總有變數,所不同的隻是或好或壞罷了。

許曼的幸福盛麗感同身受,答應給她做伴娘。原本在來時路上閃過的念頭也全部打消了。

許曼留盛麗過夜,她婉拒了,她不確定這晚傅子眉會不會來,而且她還有事和他說。

離開的時候,淩霄特別從書房出來和她道別,倒是陸凱,除了吃飯時,一直沒看見人。在電梯裏,沒來由就想起,那時他站在濱江路的梯子上,臉上還是一貫的麵無表情,他說:“盛麗,和你在一起我隻是玩玩而已,你別太往心裏去。”

那時父親剛出事,盛麗又驚又怕,完全六神無主,他約她,她便抽空從醫院跑出來,隻是想從他身上汲取一點勇氣和溫暖。

他卻隻是站在那裏,一隻手揣在褲袋,臉上的表情像一柄刀鋒,把她所有希冀和倚賴切割得支離破碎。

當時是恨他的,因為那時她很痛苦。也恨自己,因為是她自己死乞白賴黏在他身邊,求著他和她在一起的。一廂情願的情深,被踐踏也無處喊冤。

後來慢慢釋然,也淡忘了。

原本以為隻要一世不再相見,就全部放下了。今日一見,也並不如想象那樣誇張。雖然做不到相見歡,相視泯恩仇卻也不難。

盛麗現在租住的小區是市裏的老建築。姑媽家移民時候留給她住的。傅子眉曾經丟給過她一把另外房子的鑰匙,她沒用,鑰匙便一直擱在床頭的櫃子裏。

橫豎是三餐一宿,她並不覺得需要更好的。而且對老舊的東西她天生有一種眷念。

這一帶年深日久,生態圈成熟,什麼都方便,唯一被人詬病的是回家總要經過一段僻靜的巷子。

這天盛麗回家的時候就被人盯了梢。

那腳步,她快,那人便快,她慢,那人也慢下來。

想起前幾天附近的搶劫事件,盛麗有些汗毛倒豎。

為了壯膽,也為了威嚇對方,她轉身,衝空寂幽暗的長巷喊了一聲:“子眉,是你嗎?是你出來接我了?”

卻原來並不知道如何與你道別

長巷空寂無聲,誰家的電視聲音幽杳地傳來。然後更清晰的音樂聲響起,是盛麗的手機。

她接起,是傅子眉。

“好,我馬上過來。等等,別掛,和我說說話……”盛麗一邊講手機一邊往巷子外快速走去。沿路沒見人影,想來那人已經見勢離開。

盛麗出了巷子,一眼便看見路邊傅子眉的淩誌,等她坐進來,傅子眉啟動車子,開到了一處夜市。

他們落座一家燒烤檔,傅子眉點了七七八八一堆東西,又要了幾瓶山城啤酒。

人生兩大至樂,夏天的冰啤,冬天的姑娘。這是一次盛麗參加傅子眉同學聚會的時候聽其中一人說的。那人說話的時候,還十三不靠地向她拋了個媚眼。

自那以後,傅子眉便不大愛帶她出現在那種場合。

東西上來,傅子眉推給她兩碟她最愛的蒟蒻和雞心,便埋頭大吃起來。看上去竟是餓極了。

想起來她頭一次帶他到排擋吃東西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滿滿都寫著不敢恭維不敢置信不敢下箸這樣的話。

他初中和她上的同個學校,隻是當他從英國念完高中大學回來的時候,她才剛剛快高中畢業。

良好的家教,長年的國外生活,讓他養成高雅挑剔的習慣。

可現在,他也能挽起袖子,在煙火撲麵紅塵滾滾的地方不計形象地大快朵頤。哪怕他手肘處手工訂製的袖扣還兀自閃閃發亮著。

總會有些東西不同吧,滴水尚能石穿。四年的時間總能改變兩人一些東西,哪怕一開始這關係就注釋特解隻是一場交易。

所以她心裏那點舍不得也不是說不通。

一直耗到回去時傅子眉把車開到了巷子口。見他要拐去附近的超市停車場泊車,盛麗終於叫他停了車。

車裏打著空調,盛麗卻覺得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悶熱噎住了心口。

可到底她還是說出來了,她說:“我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傅子眉不知聽沒聽清,側著頭,隻是看著她。

不管之前有多麼難,一旦開口,決心也在語言間建立起來。盛麗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這裏有五萬,我知道遠遠不夠,剩下的,我會盡早還給你。”

五萬著實少了些。她原本想向許曼家借一些,可是供許曼出國,現在她又要結婚,一定花費不貲。許曼爸爸也隻是小小的包工頭,加上王老師的退休工資,不算大富之家。所以她到底也沒好意思開口。

傅子眉很冷靜的樣子,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說:“錢你收著,原來也說好了,這錢不是白給的,你四年的青春,我不覺得蝕本。”

言外之意,這是一場交易,眼下銀貨兩訖了。

他不是戀棧情誼的人,他有一張漂亮的薄唇,都說薄唇的男子都寡情,她想也許的確如此,他可以出國幾個月不給她打電話,她也曾經聽聞他和不同女子交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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