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魔鬼翅膀天使色(1 / 3)

初春,大雨。別墅裏的會客廳。

“按照顧先生的遺囑,財產均分成三份,分別留給他的兄弟姐妹,也就是在座的各位……”

律師正對麵坐著一個打扮妖冶的女人,她左邊是和她一樣正襟危坐笑意隱隱的男人,而她右邊則斜倚著一個眉目深秀的少年。

純黑暗紋的絲質襯衫襯得他魅惑的眉眼格外英俊,可是身姿卻懶懶地透著一股冷淡。

他好似完全沒聽見大家在說什麼,目光慵然投向落地窗外:

外麵的花圃裏,蹲著一個荏弱身影,小小的,縮成一團,地上三三兩兩撐著幾把傘,她卻一把也不肯撿起來遮擋風雨。

顧竹瑞好奇地眯了一下眼。

他突然轉回頭來,對著女人燦然一笑,眼神深邃中略帶天真:“三姐,二哥真的什麼都沒留給他的女兒嗎?”

顧梅安聞言一凜,嫌惡地皺了一下眉:“遺囑上寫得清清楚楚,難不成還能造假嗎?”

“那,可說不定。”他貌似無意,悠悠掃了律師一眼,乍暖還冷的天氣,對方卻滿額頭冷汗。

顧竹瑞滿眼嘲諷的笑意,繼續對女人說:“那,你們準備怎麼安排那個小家夥?”

顧梅安看向窗外小小的身影,眼神不耐而不屑:“送孤兒院……”

“妙,實在是很妙!”她話音未落,顧竹瑞已在一旁鼓起掌來,“原來三姐也知道我們顧家人都不是什麼好鳥。你是怕她留在這裏,早晚也像我們一樣,變人渣吧。三姐果然深謀遠慮。”

“你……”

顧竹瑞卻仿佛已懶得再理她,站起身向屋外走去:“錢都打進我戶頭,需要簽字的手續寄到我學校。”

他的離去,令顧梅安不由得鬆一口氣。

他說得沒錯,顧家人都是些容易不顧一切的瘋子,唯其這樣,當初他們的父親才能白手起家打下那麼大的家業。而那個老頭子,卻在臨終前將所有財產都給了二子,隻因為他的母親是他最愛的女人。

而她的二哥,也不負眾望,娶進一個流落街頭的女人,生了個啞巴,卻在去美國出差的途中,飛機失事,和那個女人一起身亡。

而她自己,偽造遺書,遺棄侄女,自然也沒好到哪裏去。可是就是這樣的她,麵對這個最小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明明隻有十七歲,也還是讓她心生畏意。

他那雙迤邐的眼微微一揚,便深邃無比,沉若最深的夜色。在他的母親的葬禮上,她看過一眼那樣的神色,頓時心生寒意,至此難忘。

那樣的眼神,便好似,隻要給他一個引子,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年,他七歲。

一雙鞋子停在她的麵前,不是爸爸的皮鞋,也不是媽媽的高跟鞋。所以顧心茉沒有抬頭。

等了好一陣,那人非但沒走,反而蹲下身來,他捏起她專注看著地麵的下巴,迫她抬眼看他:“你在幹什麼?”

她聽不見,可是她懂唇語,她乖乖回答。她的聲音原本就艱澀,在雨聲中格外模糊:“等這些花都開了,爸爸媽媽就回來了。”

顧竹瑞四顧一下,原來傘都是用來給那些花苗遮風擋雨的。

她從他的手指間救回下巴,繼續回頭看著地麵。

瑟瑟發抖,眼睛被雨點砸得睜不開,卻不肯稍移一下視線。

好像那樣看著,它們就會快些長出花苞來,好像這樣專注地等待著,她就會看到她思念的人。

顧竹瑞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明白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

很久很久過後的一個晚上,當他徹底擁抱那個暖軟的身軀時,他才回過神來,才知道,原來,那是寂寞。

那由來已久的寂寞,讓他想抓住一個人,放進心裏,填補那些彷佛無邊無際的空洞。

她專注的溫暖的不肯放棄的眼神讓他心生興趣,所以,他要她。

他將她一把拎起來,隨手抄起一把傘,便向屋外走去。

她在他懷抱裏掙紮,咿咿呀呀,他不耐煩,揪起她的衣領,單手橫在傘外。

她騰空的身體還不住撲騰著,他便轉頭去盯著她的眼睛,隨意恫嚇:“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出去,你去見天使,就看不見你爸媽了。”

她果然安靜下來,全身耷拉,雪白的公主裙黏黏貼在身上,像一朵萎敗的花朵。

他收回手,重新把她安置在胸前,隨後,他忍不住笑起來。

她咬他的肩膀!

他以為乖巧溫順的這個小東西,暗暗倔強著。像一朵柔軟的花,卻機鋒暗藏。

不知怎的,他有些期待,未來的人生了。

總台小姐看著進來一個容貌清麗的小姐,什麼話也不說就往裏麵走。她走上前想盤查,話未出口,就被衝過來的同事一把拉住:“哎喲,你想幹嘛?那是總裁的侄女,雖說是新來的,你好歹罩子也放亮點嘛。你不知道,總裁可寶貝著她呢……”

顧心茉走向電梯的時候,看到電梯門投射出來的她們的影子,她們說的話,她看得一清二楚。

拿出卡在門口的檢測機上一劃,直達顧竹瑞辦公室的電梯便打開門來,她走進去,眉間微微攏起,寶貝她,他嗎?她們怎麼都如此覺得?

聽見腳步聲,顧竹瑞從電腦屏幕前移開視線,他看向顧心茉,下巴微揚,示意她桌上的包裝盒,再指了指休息室:“去換上。”

顧心茉沒有詢問,也沒有遲疑,依言拿起盒子走進去。

她出來時,顧竹瑞在窗前聽電話,打完電話轉身,她已經在桌前安靜站好。

他金絲眼鏡裏冷淡魅惑的眸子幽幽一暗,他慢慢走過去,站到她身後,將她綁成馬尾的頭發打散,配她一身淡紫的晚禮服。

和他喜歡黑色一樣,她偏愛白色,平時幾乎沒看見她穿過別樣的顏色,所以,誰也不知道,穿上紫色禮服的她竟然如此美麗逼人。

他將她的頭轉過來:“晚上陪我參加宴會。”

那不是征詢,不是商量,也不是邀請,而是知會。他對她,從來都是成竹在胸,篤定十足,想做什麼,隻需告訴她。

這樣的舉止,就是旁人口中的寶貝麼?

可是她並不想反對,雖然晚上還有素描練習,雖然她從來不喜歡那些嘈雜和紛擾。

宴會上的她很是引起了一陣騷動,漂亮是其次,宴會上不差美人,重點是顧竹瑞終於將他嬌養深藏的花朵帶出來示眾。

那也意味著,各家適齡的大好青年都有了一個極好的追求目標。

漸漸有人圍上來,都是青年才俊,顧竹瑞冷眼看著,拿著酒杯,慢慢轉身走開。

於是顧心茉抬起眼尋他時,便失去了他的蹤影。她一直淡靜的神色突兀浮現一絲慌亂。

而那些人越逼越近,雜亂無章不知在說些什麼,好像是在要電話號碼,或者下次的邀約。

可她一點都不感興趣,手腳一點一點冰涼,漸漸有些不知所措。倉皇時,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把她拉到身後,不知和那些人說了些什麼,他們一個個麵帶不甘地慢慢散去。

那人轉過身來,她認出來,是藝校的學長。

他笑容明朗,伸出手來揉揉她的頭:“怎麼一個人跑這個地方來了?這裏很多狂蜂浪蝶不知道嗎?”

在葉初若眼裏,這個小學妹天真純淨,不諳世事,彷佛一汪月光,皎皎透明。讓人忍不住就想伸出手來嗬護她。

“若兒,這是誰?不給爸爸介紹介紹?”

葉初若回頭去,對著身後儒雅的中年人大方介紹:“學妹,顧心茉。小茉莉,這是我爸爸,不要怕,他看上去凶得很,實際上是個紙老虎,哎喲……”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送了兒子一個爆栗子的男人回頭來卻彬彬有禮地看著顧心茉,這一瞧,眼睛卻仿佛定住,眼神微微帶著不可置信。

“爸!”那樣看著人家小女生很不禮貌誒,十足像個怪叔叔,葉初若還來不及開口,顧心茉就被一個人突如其來拉過去。

顧竹瑞將她環在胸前,額頭抵在她的額上,仿佛自言自語:“果然發燒了,難怪臉色不好。我們先走一步,再見。”

後麵一句話是對葉初若父子說的,然後,不容分辯地,他將她打橫抱起,兀自向宴會廳門口走去。

走出門口,顧心茉才從他胸前抬起頭來,微帶困惑地看著他:“為什麼?”她明明好好的呀。

“我突然後悔帶你來了。”從進門他就在忍耐,也許都不到半個小時,可是他卻感覺過了太長時間,久到他忍無可忍。

“你不要我了嗎?”車上,顧心茉看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有些暗淡。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呢?他今天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她推銷出去吧。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頂著她的下巴讓她轉過頭來看他說話,他說:“你已經十七了,那些名門淑媛哪個不是這樣?”

“我不是‘哪個’,我是顧心茉。我有選擇自己愛情的權力。”

他懶懶地看她一眼:“是那個叫你‘小茉莉’的家夥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麼樣?”

今天的她,特別反骨,懂事後她很少像這樣倔強,平時總是溫柔安靜,那現在這樣,是因為他把她提前從那個男生身邊帶走的緣故嗎?

他眯了眯眼,不再說話,沉默將車開到公寓樓下:“下車。”

“……你去白芹姐那裏嗎?”

“是怎樣,不是又怎樣?”他微揚起凜冽的眉角,頭也不回說。

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影,顧心茉慢慢蹲下,將眼睛埋在手心。

身後的花圃裏都是從原先的家裏移過來的茉莉,一開始的花苗在這裏茁壯長大。

時值初夏,花朵都爭先恐後開著。

在夜裏,雪白的,無聲的,烈烈地,散發著逼人的香。

像是一份,絕望的,沉濃的,永遠不能訴諸聲音的愛情。

早餐時,顧竹瑞發現他麵前的咖啡換成了牛奶,慣吃的香蕉也換成了葡萄。他揚眉看向對麵的顧心茉,她還在記仇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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