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為君(1 / 1)

年少無知時,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嫁給他。雖然也知道,他不是那麼喜歡她。

後來想起來,那時他對她總是帶著一種不耐煩的聲氣。

可是那是因為他是太子,他意氣飛揚,傲慢跋扈,又有讀不完的經史子集,韜略兵法。所以她從未介意過他的疏冷。

那時,她也以為她將來必定是他的妻。因為先皇的喜歡,因為她算是他唯一的青梅竹馬。

可是,她沒想過,她後來會遇見葉陽。並衍生出那般讓她始料未及的事。

那是個晚春的傍晚。

他的寢宮裏。其時,他已登基為帝,那年他十七歲,是南襄王朝史書記載中最年輕的帝王。

可是年少並不妨礙他的王者之氣。所以乍聞她的請求,他向她瞥來的那一眼,生生讓她的心打了個寒噤。

可是,至少表麵看上去,她依然不動如山。

他問她為什麼不願嫁給他。

她說她愛上了別的人。

她的父親二十年前是南襄赫赫威武的將軍,她們花家是南襄世代久傳的護國功臣。可是十年前,她的父親卻戰死沙場。先皇愛才,將她接進宮中養育,更是惜她如己出,曾單立遺詔,遺詔中說,她可以嫁與太子,也可以另擇所愛之人。

她的答案讓南宮玥始料未及,他卻沒有說什麼,眉目如山冷遠,專注眼前的奏章諫書。

她垂首跪在他的身側,從傍晚,到深更。

四處安靜得仿佛不在人間,聽得見更漏潺潺,殿外桃花飛濺一地。

他的聲音終於響起,在凝重曠蕩的空間裏聽起來,輕,卻似千鈞。

“我剛即位,朝廷勢力割據,在外亦有匈奴來犯,這時我需要你們花家的支持。”

她不可能聽不出他話裏的挽留,卻依然生生拒絕。

她說她可以世襲花家的將軍之位,遠去邊關,外攘匈奴。

他終於抬起眼來看她,眼波冰脆如琉璃,他的聲音從齒隙間溢出,寒涼如夜晚的風。

他最後問她:“你究竟,願為臣,還是妾?”

她俯首叩頭:“……臣,定為皇上盡忠職守,為國靖難。”

“滾!”

試寫離聲入舊弦

驚醒時已是二更,推開房門隻見月色如緞,鋪灑而來。

房門前將她急急喚醒的是葉陽的近侍,他急得滿頭是汗,幾乎連話也不能說利索。

好容易聽清他意思的花青樽心頭驀然一驚。

葉陽行刺皇上,現在被抓獲扣留在飛霜殿!

在外這幾年,葉陽一直身負她的副將一職,他出了紕漏,自然和她脫不了幹係。

現在皇上使來的內官正在將軍府大廳裏待轉皇上旨意,傳她入宮麵聖。

飛霜殿。

南宮玥坐在椅上,肘撐桌,手托下巴,俊眸半闔。

跪坐在他身側的女子延頸秀項,明明花容月貌,眉梢眼角又帶了一種春陽的嬌俏,明麗又活潑的模樣,此刻卻柔順溫柔地在給他臂上的傷口敷藥包紮。

花青樽走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卻是躺在南宮玥腳邊不遠處的葉陽。

他胸口起伏有度,隻是昏過去而已。

她單膝跪下,給南宮玥請安。

他不應不動,不言不語,像五年前一樣任她定定跪著。

傷口終於包紮好,他揮揮手,殿內的閑人都默然會意,魚貫而出。那美麗的女子路過花青樽時放慢了腳步,不用看,花青樽已能感覺到鋒銳的敵意。

她是當朝丞相的掌上明珠,也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妃子,雪妃。她的跋扈和霸道簡直是天生,隻是碰上了南宮玥,這天外天,這命中劫,也隻能喬裝出低眉順目,賢良達理,好謀得他一點熱忱和幾許青睞。

所以即使這刻她心裏嫉恨得鑽心刻骨,也隻能裝作雲淡風輕,嫋嫋而去。

“他想殺了朕,你說朕該如何是好?”說話間,他已經踱到她跟前,“交給刑部,還是……斬立決?”

“皇上,這其中定有誤會。”

南宮玥踢了踢跌落在他身側的兵器:“鐵證如山,豈容狡辯?”

她早一眼認出,那兵刃是葉陽的常年隨身兵器,斬馬刀,刀柄上還刻有一個草書葉字。

欲加之罪。皇城固若金湯,葉陽怎麼能攜著大刀潛進皇上寢殿?

可是她知道,她無法和南宮玥講道理,他就是法理,就是這皇城的天。他要誰死,那人就非死不可。

所以她隻問他:“你想要什麼?”

他不會白白演這一出,他一定有他想要的。

他背著手,輕俯身看她,嘴角一抹笑,徐徐吐出幾個字。

他說他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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